以离开云顶天宫,他好来好走,就意味着诅咒已经被打破,之前鬼魂杀人的苦心布局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说到底,凶手苦心布局,利用诅咒的传说,利用所谓冤魂索命,针对的并不是已经死去的老侯爷。
而是,针对活着的人,小侯爷。
小侯爷本不是傻子,但是这件事当时看起来,却比傻子还像傻子。
连了尘师父也成了丑角之一,冤魂附体之后,云橙看着她撒黄纸,镇冤魂,什么用都没有,又跑回道场前面烧纸念经,当时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是也啼笑皆非,差点笑出声来。
也是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天晚上戏台下面闹哄哄,乱糟糟,糟糕无比,其实每个人的出现,都是有用意的。
到现在她才明白,台上台下加起来,才是真正完整的这场大戏。
只不过,台上的伶人知道自己在演戏,台下的观众不知道,自己也有角色。
小侯爷是编戏的人,角色他当然自己知道,是一个吸引敌人出手的靶子。
其他人,都是被怀疑、被监视的,看他们各自有什么样的反应。
真正的观众,应该只有躲在暗处的锦衣卫了。
关于怎样人盯人,肯定事先有过分工。
云橙想起来自己中毒,全身麻木时刻的绝望和无助,后来居然死里逃生,活了过来,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莫清歌。
莫清歌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这时方开口:“你都想明白了?”
云橙点点头,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片刻,云橙问莫清歌:“大人在那天晚上,是分工好了,盯着我的吗?”
* * *
她本来不想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忍不住,还是要问。
在莫清歌听来,她的声音带了点异样的柔腻,就像茶盘里那一碟水果蜜饯,又酸又甜。
这个春末的夜晚,明明关着窗子,可是仿佛有夜风从窗缝钻进来,送来熏人的暖意和花香,莫清歌发觉自己全身发热,心跳也有点快。
他轻轻咳嗽一声,镇定下来:“不是。那天晚上我得观照各方情况,没有办法盯人。”
云橙诧异了:“那……”
莫清歌又咳嗽一声:“……都是凑巧。”
云橙莫名地脸上发烧,不知道自己多此一问,是为的什么,赶紧把脑筋转到案情上来:“大人……凑巧看到我不对劲的时候,那时候小侯爷怎样了?”
莫清歌仿佛偷偷舒了口气,立刻皱紧眉头回忆起当晚的混乱和惊心动魄:“凌风来跟我禀报,树林里有刺客埋伏,只找到了小侯爷尸身,我一想人死不能复生,就只顾着你了。”
云橙拼命克制着自己。
她真想问一句,如果小侯爷没有遇害,只是遇险,那么莫大人,是会奔过来救自己,还是会把自己交给手下,去树林里支援。
她终究还是没敢问,怕碰钉子。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烛火在跳动。
窗外传来夜莺的清啼,在这深山春夜,显得无比的婉转动听。
云橙的心像那烛火一样,跳动了好几下,终究咽下了这句话,脑筋回到正事上来:“小侯爷上了戏台,演穆兰的那个伶人突然倒地,冤魂附体,开始追杀小侯爷,这都是计划好了的?那灯是怎么变绿的?”
莫清歌喝一口茶水:“是计划好的。灯变绿很简单,蜡烛里加了点白磷,演到哪场戏要多少时间都是算好的,恰好铜灯燃到那个时候,就会到那场戏。本来我们是希望,敌人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什么人干的,什么样的手法干的,能看得更清楚,总比小侯爷在睡梦之中遇袭更好。”
云橙回忆着那晚的恐怖情景:“结果敌人怕了,怂了?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出手?”
莫清歌一耸眉毛:“敌人当然出手了。若是没出手,你是怎么倒下的?”
啊?
云橙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