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廖均卿的手里还紧握着一个红鲤锦囊,那是小时候他送给廖鱼年盛装长命锁的锦囊,五岁的廖鱼年在学会命理之术后,知道自己的父亲廖均卿命中缺水火,红属火,鲤鱼属水,廖鱼年便嘱咐父亲要时常把这片红鲤锦囊戴在身上,可以护身,又可以装零钱。
廖均卿走南闯北,戴了一辈子。
廖鱼年打开这枚锦囊,里面还有一封书信。
信里说,他已经跟皇帝说过了,在他病逝后,一定要重用爱女廖鱼年,皇帝也已承诺,若是廖鱼年回了宫,就给她封官加爵。
父亲的这棵大树倒了,以后就只有用自己的微薄的枝叶来遮风挡雨了。
她宁愿还是从前那个游手好闲,整日摸鱼还乐此不疲的七品小春官。
李星瀛听闻廖鱼年回了李府,于是便匆匆地从宫里赶回来见她。
“夫人,你回来了。”
李星瀛忘不掉廖鱼年,心里容不下别的女人,纵使他接受了廖鱼年一直无法对自己坦诚相见的事实,可他还是不甘心。
折磨廖鱼年的同时,也折磨到了自己。
见廖鱼年伏在地上哭得凄惨,他也没能忍住泪水。
这是她的妻子,自己却眼睁睁看她在受尽皮肉之苦后还要经受骨肉分离之苦。
他切切实实地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而感到自责,但在清醒地得知他好像并没有这个资格后,又自嘲地笑了。
廖鱼年擦开眼泪,给廖父整理好衣领,又盖了盖被褥,用泛红的兔眸望着站在一旁束手无策的李星瀛。
“李星瀛,我没父亲了。”
李星瀛眉心一软,上前扶起廖鱼年。
“你还有我——我们夫妻一场,我永远都会护你周全。”
这是李星瀛的真心话,但这句话在廖鱼年眼里看来,却是十分的矛盾。
她深深地换了一口丧气,不带一丝感情地抱住李星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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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廖鱼年坐在钦天监的秋千下,小饮着一壶米酒。
她把酒水倒在地上,敬她的父亲。
几个同僚忙得头顶冒火,东南角濒海的胶东地区的灾情周而复始,就是得不到平静。
连钦天监搭在东南方向的观星台也莫名地在夜里坍塌了。
所以皇帝一直以为这是老天爷对他的警示。
这几天,朱棣一直要求着钦天监想出应对之策。
这东南方向的观星台是廖鱼年做了手脚故意毁掉的,为的就是把这件天灾变得更加玄乎其词。
而真正令胶东地区灾情反复的是当地不负责任的各个县令。
廖鱼年要拿这个大做文章。
自老国师廖均卿仙逝后,全钦天监的人都对这个灾情能否给出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不敢抱有百分百的把握。
而大家也都很清楚,如果能解决这件令皇上以及胶东老百姓焦头烂额的问题,功德、天家嘉赏的分量,都可想而知。
廖鱼年不骄不躁地看着钦天监的所有老少同僚,搬着各种典籍看得厥角若崩。
又见廖鱼年一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模样,大家都觉得老国师看错了女儿。
“微臣今日筛出一卦象,名为地雷复,这是最显而易见的天灾卦象,若是不好好解决,灾情还是会继续反复,变刮风雷小畜,一个阴爻被五个阳爻所包裹,卦中显象,宫中有乱政之女,乃是万祸之根,陛下是否没将应天府里的谋逆余孽清理干净呢?”
自廖均卿走后,朱棣牵挂的人又多了一位。
生前,朱棣就一直不舍得让廖均卿告老还乡,专门为他在皇宫里铸建了养老的鹤窖,三天两头地来找他喝茶,占卦,排解心中困惑。
死后也隔三差五地来鹤窖里缅怀曾经亦臣亦友的廖均卿。
这日,正好碰上了守株待兔的廖鱼年。
朱棣粗厚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廖均卿的画像,听着廖鱼年的讲述。
“应天府里的谋逆余孽,女流之辈,就只有四公主了。”
廖鱼年继续道:“陛下的担心并不是捕风捉影,胶东地区可是濒临与蒙古族的部落,沿海处还有烧杀抢掠的倭寇,此处天灾连连,若不设法遏止,必然成外族人首先击溃的目标。”
朱棣脸上的悲情逐渐转向严肃,浑厚的帝王音色像是一壶浓厚的千年臻酿。
“发去赈灾的款也拨了好几回了,国库里剩下一半的钱都花在赈灾上面了,还是民不聊生,朕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朕?”
廖鱼年俯首道:“公主府中的东北角,定藏匿着一件手指状的物件,皇上若是查出此物,便能明了了。”
朱棣大惊:“呦,你还能识出千里之外的物件,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可是如果朕去了一无所获,那,该当如何呢?”
廖鱼年胸有成竹地向朱棣拜了一礼,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