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隐姓埋名,过平静的生活。”文棠心有不忍,劝说阿满。
“不!我若是想藏在齐国,这次便不会回来。”听了文棠劝说,阿满情绪激动起来,“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只要你愿意帮我,只要能为我大哥报仇。”
从面前胡兹少女的眼眸里,文棠看见了熊熊燃烧仇恨的火焰,简直像极了从前的自己。杀亲之恨,她何尝不明白,可是若真去了,这如花似玉胡兹少女怕是性命难保。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去不返,距离江南之行已过了大半年。这大半年的时光里,文棠一直在南部晃荡游历,直到有一天听说了北境战事吃紧,郭家军受挫的消息。她先时并未在意,胡兹怎可能敌得过英勇无敌的郭家军呢,况且有定襄侯郭青坐镇,神武将军郭钰辅佐,怎会有失?她还记得半年前在江南花雨台,郑书奇说过‘胡兹在战场上并没有真讨到什么便宜,以郭家军的忠勇,无需太过忧心’。可是一波又一波的坏消息传来,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不能同富贵,但愿同尘与灰。她一路奔驰,从南越到北境,不过用了区区几日,在行至齐国边境的地方,遇到了阿满,而她的行程也因阿满发生了改变。
“我先前之所以从胡兹逃出了,并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不愿救治那个残暴的坏人。”阿满将文棠的手握得更紧,情绪有些激动,“他害了我大哥,我绝不会治他。小糖,你若是能帮我,我豁出命去,也绝不后悔。”
文棠亦握紧了阿满的手:“好,我虽不敢大言不惭说定保你周全,但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全力护你的。”
阿满翩然一笑,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生死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不能放过那个坏人。”
文棠扶阿满坐到木椅上,好奇地问道:“你说你大哥是为胡兹辅宰诊治脚疾的医官,那他为何要害你大哥呢?”
回忆往昔,阿满不禁泪水连连:“我家世代行医,祖祖辈辈都在宫中任职,深得大王信任。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因为医术精湛,名气就更大了。因我母亲身弱,不宜生养,只得我和大哥两个孩子。父亲对我们同等看待,并不因我是女子而轻视,将毕生的医术都教授给了我们两个。父亲过世之后,大哥便到宫中继任了父亲的职位,成为大王的专治医官。前年,辅宰不知怎的身染重疾,大王就派我大哥为他医治。据大哥说,辅宰是在偷入齐国时,中了一种奇异的剧毒,每当毒发之时,双腿便会如万蚁噬咬般痛痒。这种毒虽不致命但痛楚难当,一般人难以忍受,幸而我家祖传的施针秘法,可以暂时克制毒性,减少毒发时的痛苦。大哥立了功,不仅得大王青睐,也得了辅宰器重,这本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是谁料竟埋下祸根。”
阿满越说越悲怆,掩面呜咽起来。文棠不知如何安慰,取出手帕替她拭泪,静静地等待面前少女发泄心中的伤痛。
“去年有一日,大概是在冬春相交的时候,大哥从宫中回来,面色特别难看。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告诉我,只说发生了大事,让我收拾好随身包袱,随时准备逃跑。我劝大哥跟我一起逃,大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家乡。我便赌气,说绝不单独逃跑。大哥见我坚决,这才松了口,告诉我辅宰狼子野心,竟想利用兄长的针法控制大王心智,若是不从,便要害了我全家性命。大哥被逼无奈,只得施了针,可事后悔恨不已,打定了主意要弥补错误,揭发辅宰。大哥从小就最疼我,舍不得我一同冒险,所以才会让我逃跑。”
“怪不得胡兹大王对这辅宰言听计从,原来是这个缘由。按胡兹历来的性子,齐胡之战是不可能发展到如今鱼死网破、不战不休之势的,可这胡兹辅宰为何要如此与我大齐为敌,是何来历?”文棠双肘撑在桌上,托着脑袋,思忖低喃着。
“不清楚。”阿满耳朵灵敏,听到文棠的询问,摇着头答道,“听说新辅宰年纪很轻,虽是胡兹人,却不是在胡兹长大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所以你大哥才......”文棠侧身倾向阿满,心中不忍,将出口的话头咽了回去。
阿满点点头,眼中盛了怒火,一字一句恨恨道:“大哥见我不愿逃跑,便没有勉强。可那日......那日我饮了茶后,便昏睡过去,醒来发现身上换成了侍女的装束,躺在离胡兹与大齐边境不远处的一间废弃茅屋里。醒了之后,我觉着不对,四下打听才得知已是三日之后,我已是家毁人亡。”
“胡兹辅宰害了你大哥,于你确是血海深仇。”文棠完全能够理解阿满心中的愤恨。
“辅宰察觉到我逃走,便派人四处抓我,我没有法子了,只能装成逃难的乞丐,朝齐国逃去。这次战乱,齐胡边境口全都锁死,本来是没法子进入的。可幸运的是,我遇到了一名曾受过我大哥恩惠的齐国守官,他为了报恩,冒着犯军法的危险,将我偷偷放了进去,还给了我好些钱财。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运气实在不好遇到了土匪,可运气又实在好,遇到了你。”
“就是那位这次放我们出关的守官。”文棠若有所思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