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吧。”黄青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
她确实是这想的……只是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忽然显得正义二字是如此的卑微……
耳边仿佛又响起那一声声祸国殃民的指责,梓萱握住膝上的双手,忽然笑了一下。
“今日在殿上,儿臣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黄青曼挑眉示意她继续。
“她们那么急于置江龄于死地,到底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因为他是本朝第一个不是出自五姓十族的状元?”
有精光从黄青曼眼底闪过
“性别不过是她们的幌子——她们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男人,根本不觉得他们有考入科举的能力,男人在她们看来,顶破了天也不过是四品以下的闲职——所以江龄在她们眼中,不过是您或者我,想要扳倒她们的棋子而已!”
这些年,寒门的考生越来越多,即便她们在科目上几次大动手脚,也无法改变大势。
这时候,江龄出现了,她们如何能信区区寒门,也能点中状元——原来他是男子,那自然是靠那张脸爬上来的了!
“她们想做的,是借江龄一人,向整个寒门泼脏水!今日在朝堂上,与其说她们否定的是男子,不如说是所有那些在过去和现在被她们踩在脚下的人——她们只是希望,在世世代代的将来,也继续踩着她们的尸骸,做人上人!”
黄青曼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
梓萱第一次这样直视着她的眼睛,“母亲,沈大人带我去了临江。在那里,受苦的不只是男子,还有女子!城南城北,贫民窟里要饭的,被欺侮的,不是因为他们是男子,是因为他们没有权,没有钱!
“这世道不该如此啊!”
“那你认为,这世道该如何?”
女皇眼底的光一点温度都没有。
“给每一个弱者翻身的机会!”
“她们翻了身,就不再是弱者了。”
屠杀了恶龙的屠龙者,只会成为下一个恶龙。
“没有关系,只要他知道,今日被他踩在脚下的每个人,都不是活该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的,他心中就会生出畏惧!”
眼前又闪过临江仙里那一双双彷如无底的深渊的眼睛——在那深渊里,半点生气也无。
“我想让他们每个人的生活都还是有盼头的,是他们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的,而不是寒冬腊月里一碗临时起意赏给她们的稀粥,今年有了,明年就不知道还有没有……”
黄青曼深邃的眼底忽然闪过一阵恍惚,她低头笑了一下,眼尾的皱纹顷刻间展开又消散。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梓萱愣了愣,那样的神采,就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然而黄青曼什么都没有说。
“既如此,你准备的应该不只有这一封奏折吧。”黄青曼慢慢道。
梓萱低头看了一眼沈约的奏折,那上面一字字,仿佛早已在他心中重复过无数次,如今不过是一挥而就。
“儿臣现在,确实只有这一封奏折。”
她将沈约的奏折合起,珍而重之地放到女皇面前,“可是,沈大人就是儿臣最锋利的刀。”
她从软垫上跪起。
“既然她们用性别做幌子,我们不妨也依样画瓢——沈大人的文章这样好,足以在士林朝野掀起一阵风浪,风浪掀的越大,她们越会忘记最初的目的——只有这样,才能给寒门的士子们搏一线生机……”
女皇没有开口。
整个殿内静得能听见灰尘飘落的声音,梓萱的脊背越来越僵硬。
“……母、”
“你倒是越来越像秦铮了。”
梓萱一怔,黄青曼唇边勾着三分似有若无的笑意,似是欣慰,又似是警告。
心底骤然一寒,然而不等她解释,女皇已经抬手止住了她。
“你是为他要与沈家退婚?”
这是黄青曼第一次正面与她提起沈家的婚约,还是当着沈约的面。
来不及思考这背后的意图和所有复杂的牵扯,梓萱只能点头。
“是。”
“这时候胆子倒是大了。”
原来她在金銮殿做的一切还不算胆大吗……
“你若想这份奏折成功发到中书省,下午就去这三家任一家下聘。”
女皇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梓萱这才注意到奏折下面还写压了一张字条。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名字。
满腔的热血骤然一冷,梓萱不可置信地抬头,“母亲这是何意?”
黄青曼轻轻拂了拂茶盖,“你若真的想做成这件事,就不能让人抓着把柄往青塬那小子身上引。”
“儿臣之心,可昭日月!”
“但不可昭人心,”黄青曼的声音没有半点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