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设兰台,一是督察百官,二是梳理奏折,既然有了兰台,便不是各个洲的大小事务都要给圣上呈上。不然哪个洲下了点雨,哪个洲缺了口谷子,一一都摆在圣上面前,圣上看了也是心烦。” “可若不呈给圣上,又怎么下诏镇压。” “各部各司其职,当作小事支派下去本就合情合理,最寻常不过了。” 李实后颈哆嗦起来,“臣……万万不敢啊。” 怡王道:“李大人,代洲的兵祸不是一次两次了,此等小事交由兰台做好相应章程,代洲令自己压下去就是。” 李实斟酌片刻,慎重道:“不可!” 能看出,怡王和颜悦色的脸上涌起了不满。 “王爷,臣明白您是想为圣上分忧,但兵祸非可大可小的事,一方起了兵祸必将殃及一方百姓,还是快快请旨镇压下去为好。” “李实,你做这个位置不久,千万不要不识好歹。” 怡王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狰狞的话。 李实还没反应过来,两肩膀被人锁住,整个人被拖起来朝远离黄金宫的一方带。 李实彻底慌了,惊叫道:“你……你做什么!” 怡王转眼,不再看他,而是望着巍峨的宫墙。 “你这是扣押朝廷命官!” 李实一边惊叫着,一边挣扎,奈何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也挣不开,最后嘴被人一捂,整个人就被带走了。 正信从一棵叶子落光的粗柳后走过来,对怡王行礼后道:“王爷,就这么将人带走,是不是不妥?” 怡王挑眉,“哪里不妥?” “那侍从眼见着您将李实叫来问话,金甲卫也都瞧着,若是明日的朝会李实没参加,他们必然是要上奏圣上的。这是宫门,我们也不能将他们灭口。” “唉,你这个人!” 怡王叹了声,“胡说什么,本王最不喜打打杀杀的。” 正信有些茫然,鞋尖不安地在地上杵来杵去。 怡王云淡风轻道:“他们想告状就告状吧,本王总会安抚好圣上。” 说罢,他遛弯似的转身,朝着怡王府派来的小马车走去。 今夜怡王穿了件冷白的衫子,走在街上,有两旁枯柳作为映衬,影子和惨白的月光交织,愣是走出些睥睨的气势。 正信想起,过往怡王做出多么离经叛道的事,凭借他精湛的演技和苦心孤诣的经营,总是化险为夷。如今只是扣留了个朝廷命官,无非是他去圣上殿前哭一哭讹一讹的事,根本不成风浪。 怡王总是这样,做事机关算尽,将圣心握在手心里。 可他算得越是精准,正信越觉得恐慌。 临近府门口,怡王拉开车帘,对正信道:“去好好伺候李大人,告诉他,要么将代洲奏折留至三天后再上表,要么就在本王府里小住三天,让他自己选。” 正信领命去了。 怡王经过笼园,顺手取下手腕上挂着的璎珞,在手里一圈圈转着。上面的珠子沾上了凉气,被裹在手心,一点点变温。 月影疏离,笼园里悬着的笼高低不一,走在里面有些看不清路,怡王肩头不小心碰到个笼子,里面的金雀顿时发出声凄厉的鸣叫。 这是他自己精心打造的笼园,束缚着许多鸟雀,如今他却被这些鸟雀吓一跳,手里的璎珞宝钏也掉到地上。 一鸟鸣叫,群鸟皆应。 怡王耳边是尖锐的鸟鸣声,金雀扑腾的时候鸟羽掉落,一片接着一片,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他心里有些慌张,捉走李实时候的畅快感荡然无存,快步走去笼园后方的小书房,旁的不多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才缓过一口气。 冷汗顺着后脊留下来,沁在衣服里。 空气中飘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像是陈年的锈迹。 怡王仔细闻了许久,才发现是血腥气,他愣了下,刚想起身查看,竟看到自己正对面立着个黑影。 他进来的时候着急,并未多看,那人也站在书柜外,影子罩在他身上,将他的面目盖了个严实。 怡王倒吸一口气,起身走向前,想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十分配合的走出影子,月光照出他那好看的侧脸。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怡王有些失态,手指不住抠着桌子角。 郑子潇就站在他面前,没有被桃山的火吞噬,也没被圣上的人除掉,他就站在怡王面前,轻轻抬起手,嘲春和嘀秋挽了个剑花,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断怡王的喉咙。 怡王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