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室外被冻得发僵的脸,上车后被暖风烤热,甚至因为这快速的升温而有些发烫。女生们依然在吵闹,聊着隔壁班某某竟然有三个兄弟姐妹,聊着接下来的元旦活动要怎么开展,乔白菜偶尔也插几句话进来,发表一下自己男生视角的独特见解,而程空向来是习惯保持沉默。
只有猛然急刹车时,徐夏欢能感受到自己蓬松的羽绒服的后背与男生的外套有个短暂的摩擦;又或者是耳边隐约浮起一阵温热的气息,却在车内强烈的暖风中倏然了无痕迹。
她摸不透此刻拥挤的车厢内,她与身后男生的距离究竟如何,也从来不敢回过头去看。
“夏欢,你讲话好喜欢摇头晃脑啊。”
徐夏欢刚和大家分享完赵秋秋最感兴趣的一对儿学长学姐的八卦,乔白菜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她错愕。
“每次你一动,你头上这个小揪揪,就会扫到程空的脸。”乔白菜说着,伸手指了指徐夏欢的头顶。
徐夏欢正在蓄长头发,头发的长度颇为尴尬,不扎起来的话扫脖子,太痒太扎;而扎起来,就只能成为一个小揪揪的长度,颇像是双簧演员里负责在前面露脸表演的那个丑角。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自己脑后的小揪揪,手背无意碰触到程空的脸,这样短暂的一触,心跳却快了几分。
“啊……不好意思!”女生连忙扭头给男生道歉。
转过头她意识到自己与程空的距离,竟然如此靠近——目光刚好撞上他的领口,从内到外整齐地叠着衬衫、毛衣、校服、羽绒服四层衣领。再微微仰起头,视线内男生的鼻梁高挺,清晰的下颌线利落分明,在这骨感的棱角之外,浓密的眼睫毛温顺下垂,眼神里还是蒙着一层她看不透的氤氲。
咦,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诶,但不太明显。
“没事儿。”他微微低头回应徐夏欢,还轻轻摇了几下头。
原本凝在那颗泪痣上的视线焦点被男生突然迎上来的目光撬走,徐夏欢慌忙地躲开视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几次撞上了他的目光。
对视的瞬间,在她四月的心房里,半杯温开水打翻了。
水滴顺着桌沿敲在地板上,玻璃杯轻磕木质桌板的声音惊扰了身旁熟睡的猫,猫倏然跃上书架,毛绒爪子无意踢翻隔板上的摆件,摆件落在柔软的毛毯上,没有声响,适时地刮来一阵风,夹杂着绿色的气味,旧风铃轻语几声。
电影里总将这样的瞬间升格处理,用慢动作反复玩味青春的暧昧。可当下,悸动顺着繁密的神经网络扩散再到叩响心门的过程却一气呵成,一场内心戏只流利在针尖般细小的片刻须臾,蜻蜓点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