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警察,警察讲究证据。而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不会讨厌的天才。记住这句话。”
他说完,倚着墙,没什么情绪地转了转随手从兜里揣出的打火机。
盛夏里看着他良久,忽然笑了。
她很少笑,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月亮。
就算盛夏里是一个没有超忆症的普通人,听见他这么说,她也会牢牢记住这句话。
她会记住陈不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记住对那些人不屑一顾的轻蔑,记住他淡淡的眼神,他微蹙的眉,和他那漆色的清亮得惊人的眼——
盛夏里想,她大概会永远记住这句话,直至死亡。
超忆症可以让她记住一切与他相处的细节。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的眼唇鼻,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皱眉的样子,低头发笑的样子,甚至是她刚才贴在他手臂上的触感——她都会清晰地记在脑海中。
盛夏里带着点沙哑笑意地说:“陈警官,你真是一个——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声音很轻柔。
就像是在念诵某首诗歌。
他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盛夏里忽然明白,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明灭的灯光透过纱幔落在她脸上,剪影斑驳,盛夏里有一瞬间的晃神,缓缓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往耳后捋去,掩饰情绪。
陈不周也立刻给林嘉助一个眼神。
他站在那,面无表情,像是泛着冷光的刀。
陈不周从不说这些话,平常虽然闲散,但也几乎也不参与周围人的插科打诨,更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能说出来这两句话已经用完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了。
接收到陈不周的视线,林嘉助会意。
他立刻在脑子里想了一堆话,打着腹稿,虽然有点有苦没处说,还是憋屈道:“……我也是,盛小姐,虽然你记得一堆我的黑历史,甚至还知道了我的小名,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记恨你。”
林嘉助向来觉得盛夏里没什么人气儿,不是说贬义,而是觉得她这人冷冷清清的,接触过后又会发现她这人脾气好得过分,其实根本就不会有生气、难过之类的情绪。
某些时刻她就像是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和他们不在一个次元的天才少女。
大部分时间内,她都像是云端半遮半掩的那盏玻璃灯儿,不和人亲近。
林嘉助压根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自己的超忆症。
她大大方方的态度很对林嘉助的脾性。
林嘉助真诚道:“其实你挺好相处的。”
盛夏里看向身形线条清晰冷冽的黑发警官,他与平常无二地向她点了点头,动作不大。陈不周没有多说什么话,也没有流露出多亲昵的神情。
但却让人很平静,安心。
“谢谢你,陈警官。”
盛夏里真心实意地重复了一遍,加重了那两个字:“谢谢。”
谢谢陈警官。
——陈Sir。
——陈不周。
唰——
电闸重新恢复工作,练舞房明亮到苍白的灯光再次亮起。
再去看盛夏里的脸。
她脸上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了,那些害怕、迷茫、紧张都已经画上了一个终止符。
还是那张不施粉黛的脸。
干净澄亮的眼里没有一丝迷茫,只剩下一片澄亮的生命力。
灯光一亮,盛夏里还是盛夏里。
她还是那么理智,那么冷静,永远干净、永远纯粹、永远澄亮,克制地把惊心动魄划分为吊桥效应。
盛夏里只是冷静的盛夏里,那些脆弱、胆怯、畏惧、颤抖她都不要,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谢谢你们,我现在没事了,伤口也处理好了。”盛夏里很理智地,很克制地压住了方才作乱的心跳:“我可以先回房间休息吗?”
陈不周深沉的眼瞳盯着她。
什么都没说。
那个冷淡、理智又克制的盛夏里重新回来了,仿佛先前黑暗里抓住他的手腕、安静着难得披露腹心的她从未存在过。
陈不周没对她的那句谢谢表示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大概也算是个简单的回应。
而后,他对着门的方向伸出右手,手指修长分明且骨肉均停:“盛小姐,你先休息,这里有我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