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现场看舞剧。 而南潇雪是舞台上的神。 她扮演失去一条腿的教授,宽大的裤腿彻底掩去了她的左脚,她以唯一健康的右腿带动着身躯,在舞台上翩,好似拥有半边翅膀的蝴蝶。 她现实中的伤情和舞台上的角色形成奇妙互文,让她的舞姿拥有了不顾一切的决。 安常忽地攥紧拳—— 或许当南潇雪跌倒时唯一想要尖叫的有她,其他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设计好的动作,有她凭对南潇雪的谙熟瞧出那是一次意外。 而南潇雪应对的比她所能想到的一百种方案要好。 因为南潇雪没有去掩盖。 南潇雪愤怒,但她接受,就像她所扮的角色,能被迫接受命运一样。 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化作养分,滋养有半边翅膀的蝴蝶,舞出开在瑟瑟夕阳的花。 而安常是在那一刻彻底醒悟: 她太怯懦,这甚至和颜聆歌给她造成的伤害无关。 和颜聆歌恋爱时她从未主动争取。 在故宫出事后她第一反应便是选择逃避。 逃回宁乡仍修不好文物,她一路逃到染坊。 发现自己对南潇雪动心后,又迫不及待从南潇雪身边逃离,给自己冠以“为了南潇雪”的名号。 而南潇雪不同。 南潇雪要站上舞台,便敢毫无保留的自己抛出去。 南潇雪最清楚,作品会说话。 创作者的每一丝怯懦、退缩、犹疑,都会在其中暴露无遗。 直至舞剧结束,所有人手牵手谢幕,这其中没有南潇雪的身影。 散场后,安常和毛悦随着人潮,慢慢走出剧院。 毛悦掏出手机看了眼:“微博官宣了。” 安常凑过去看,舞剧官微宣布,南潇雪因伤被迫取消后几场演出,票款全退,另外赠送《逐》首演的全记录碟片。 此时夜不深,又值初夏时节,马路上仍是车水马龙。 从剧院走出的人们,有约着去宵夜,有男女朋友来接,有站在路边等车,对着手机里说:“妈,结束了,我这就回来。” 安常送毛悦走到停车场入口,一盏昏黄的路灯打在她脸上:“毛悦,先走,我回剧场找她了。” 观众散尽了,安常重新迈入。 原来熄了灯的舞台是这副模样,真的很暗也很空,一排排失去了观众空荡荡的座椅,像黑暗里失去了灯塔照耀的无垠海面。 人走在里面,像在漫无边际的黑海里漂浮,孑一身,永远失陆地上的归属。 与剧院外人间烟火的热闹,对比太鲜明。 安常一步步走近,直到双眼逐渐适应黑暗,才瞧见舞台边露出一个隐约的身形轮廓。 她唤一:“南潇雪。” 南潇雪坐在舞台边,带着一条伤腿,肩背的姿态仍挺拔。 她是天骄傲的舞者,折断翅膀的天鹅。 安常没走到南潇雪身边,而是踱到第一排、先前南潇雪为她留的那个位置坐,恰好与南潇雪面对。 她俩离不算近,但失去了观众的剧场空荡荡若南潇雪描述过的峡谷,四面八方都是来风,吹荡着安常唤的那一撞出回响。 安常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一束光南潇雪射过去。 南潇雪伸手挡了一。 剧场化作电影院,方才的观众化作造梦师,手机手电的灯光仿若老式放映机,从放映厅后方射往银幕。 灰尘在其中翻飞、流淌,被照分明。 而方才在舞台上为观众造梦的南潇雪,与安常位置对掉,变成了接纳梦境的人,一束光晕打亮她的脸,美虚幻又微妙。 她开口:“以为这样,我就会觉舞剧永不散场吗?” 安常笑笑收起手机,剧场里次陷入一片黑暗。 眼睛适应了一瞬的光亮,此时迎来更加剧烈的茫。 南潇雪都瞧不清,听闻脚步轻轻靠拢。 温热触感贴住她臂膀,是安常坐到了她身边:“原来没有灯光照亮的舞台,是这样的。” “南潇雪。” “舞剧当会散场,剧院当会暗,现在不是一个人。” “有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