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的春节来得早,寒假也由此到得早。
一月七号,最后一场期末考试结束,江恬直接坐晚上的航班从首都去江城,没有再逗留一晚,等到第二天早上。
除夕夜是二十二号,婚礼则安排在十四号。因为需要请的客人有点多,没有选择去海岛或者国外,直接在江城的云泽酒店举行。
腊月廿一,冬风料峭,宜结婚、纳彩、祈福。
和上辈子一样,整个半年的婚礼准期间江恬都没操太多的心,试婚纱试妆都是没课时品牌方车接车送,其他环节也俱有专业人士出主意安排,她只用说好还是不好,但真到了那一天,也仍旧累的够呛。
尤其是早起化妆,根本没睡饱。
邹燕和施云也都从宁城赶来当伴娘。
两人之前接到消息时,一个拍腿大呼“瞒得可真好哇”,一个捂住唇喃喃自语“我嘴怎么老是这么准啊,我会害怕的”。
等上午接亲结束,简单吃了点东西果腹后,总算能脱下秀禾,摘掉沉重的珠宝,有时间在酒店的房间里补一会眠。
但也没能憩多久。
只一个小时出头,婚纱保管员和化妆师前后脚地来了。换上婚纱,重新化妆盘发,又是很长一段时间。
全部弄完后,房间里只剩三人组。
施云在镜子后看她,表情惊艳,不住夸奖:“本来觉得早上秀禾就已经够好看了,跟古代出嫁的大家闺秀似的,但西式的婚纱也很合适,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江恬要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交握,小声问:“真的吗?”
施云重重点头。
江恬坐在镜子前抬头看自己,镜子中的新娘确实美得惊人,带着新婚的羞涩,熟悉又陌生。她忽然想不起上辈子穿婚纱是什么样子了。
那时候视力不大好,婚也结得不情不愿,对那场婚礼不在乎不重视。
施云仍在一旁看着她,用美色洗涮心灵。忽然,她喃喃地发出自言自语般的感慨,但在安静的房间显得异常响亮,“这么好看,陆念今晚还要不要睡了啊?”
江恬先一顿,目露疑惑。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一瞬间,镜前新娘雪白的长颈都要红透了,从粉底上透出来。
邹燕也在看江恬,闻言,不赞同地望向施云:“大好的日子,你开什么黄腔呢,学校里跟谁学的啊,这才一个学期就学坏了啊。”
“行,我不说话了呗,”施云理亏,捂了下嘴巴。
邹燕重新把视线投回江恬:“什么新婚夜的,人家两个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那不该干的,该干的不得早就干完了啊。”
江恬:“……”
她下意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的……”
去注册结婚那天太匆忙,到达酒店后就睡下了,第二天注册完也直接回国,连参观都来不及。后来他来学校看她,包括这次回来,也还什么都没做。
本能地解释一句完后,又怔住。
好像,根本不用解释的吧?
为什么要解释啊,越解释越奇怪的……
放下手,低头,双手更紧地交握在一起,感觉到微微的懊恼和羞耻。
旋即,察觉到周遭陷入不正常的寂静,复抬起头。
视线里是邹燕和施云欲言又止的脸。
“他——”邹燕看着她,顿了好几秒,吞吞吐吐地问,“行不行啊?”
江恬:“…………”
……
又陪了她一会后,邹燕拉着施云告别:“看你挺困的,仪式还有一会,我们先走了,你再歇一歇。”
江恬轻轻颔首。
她确实想再打会盹。
“对了,”就要走,邹燕突然扭身问,“这件婚纱挺漂亮的,不拍婚纱照可惜了,真不拍了啊?”
——因为遵循了“仪式前新郎不能看见新娘着婚纱”,所以秀禾拍了,但这一套西式婚纱一直没拍婚纱照。
江恬背身坐在化妆镜前,想了想说:“等结束再拍吧,仪式上也会有很多照片。”
“那也行,”邹燕挥挥手,大大咧咧说,“那我们先走了啊,也回去休息下,等会再来找你,拜拜。”
又揶揄地说一句:“别乱跑提前被看到了哦。”
江恬又点头,也说拜拜。
抬起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小挥一下,目视邹燕和施云朝套房大门的方向走,然后,听到施云的声音:“我突然好期待见证陆念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哦,一定会很激动吧。”
接下来邹燕回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两人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眼前关上,江恬也转身,收回目光。
想睡一会但穿好了婚纱,无法上床躺着,又怕弄花妆容,只能保持坐姿,用指关节轻轻支撑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