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她明明记得,她翻的史书上只说是病逝,寥寥数语而已。如果正史看不出什么的话,其它没那么官方的历史书籍呢?
她在书房里找到一本封皮落了灰的书,她记得里面搜罗了从古至今的铁时空盟主正妻和知名妃嫔的生平。当然,在有了现代婚姻法之后,每任盟主只会有一位盟主夫人可记录。而两百年前,显然还没有步入现代。
她终于在这本书里读到了关于那位盟主夫人之死的另一种版本,在历史上也并不罕见。外戚专权,政治争斗,冷宫废后,毒酒白绫,如此而已。其中是非曲直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谁都无法断言了,只是历代君主正妻即便犯了错误,大都是会留下性命的,毕竟她们的地位重要。只有极少极少罪行严重、全无恩情的情况才会处死。然而,无论是哪种记载,都说这位盟主和其妻子早年是自由相恋,极其恩爱。
所以,这是一对爱侣初时情投意合、往后却在权力场的倾轧之下逐渐走向恩断义绝的故事吗?
墨月坐回自己房间的床上,失魂落魄地发着呆。她其实知道,林舒羽和墨靖曾也是真心相爱,甚至那故事讲出来都跟言情小说似的。林舒羽给她看过墨靖以前谈恋爱那会儿给她写的情书,没有人会怀疑那字里行间的深刻感情。他们被迫要分开一段时间的时候,墨靖的一整本笔记本上写满了林舒羽的名字,仿佛她是他为了未来而拼搏的全部动力。他跟在她乘坐的火车后面撕心裂肺地追过,为了躲开墨月外婆而翻墙进她的院子摔断腿过。
听起来极其荒唐,却再真实不过。后来有一次他俩吵到了差点去离婚的程度,墨月亲眼见到林舒羽烧掉了所有情书信件,那些满载情意的文字在火舌里尖叫着死去。那时她假装与林舒羽搭话,悄悄就近盖住一张小小的、心型的红色贺卡,在掌心里一转,终于保留了下来。她没有思考过这么做有何意义,或许没有意义。
她还没有学会为自己的爱情心痛,已然先入为主地在潜意识里烙下了“兰因絮果”一词的深刻含义。一边相信这才是常态,一边又觉得自己以后不会那样,这种矛盾想法常常让她觉得自己很割裂。
房门打开,林舒羽走了进来,她跟墨靖暂时熄火了。她坐到墨月的床边,为了让气氛轻快一点,打趣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最近有情况了,每次回来脸上那笑藏都藏不住。”
确实,她有时还会趁父母不在先冲回房间去洗脸,让自己明显不对劲的脸色和嘴唇看上去正常一点。
林舒羽斟酌道:“你爸这么说也是为你好,有的话呢,他不方便说得太直白。”
“什么意思?”
“恋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就像修和阿香,你也见到了。对盟主来说,那就更加复杂。”林舒羽很想尽量说得委婉,但再委婉也无法掩盖某些真实的本质,“比如说,万一你变心了呢,他能放你走吗?万一他变心了呢,你能得到应有的保障吗?”
“月,他的筹码比你多,你试错的成本比他高呀。”
墨月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
“还有,我一直没跟你进行那方面的教育,也许现在我应该……”
“等会,这个就不必了!”墨月赶紧打断她,不是不好意思,是真的不需要,“我可能比你懂得还多,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你该相信我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强。不信你随便考我。”而且,说实话,现在来教育是不是晚了点?幸好她不是那种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否则她还真为自己担心。
……好一招反客为主。林舒羽无奈道:“好吧,这点妈妈相信你。其实你爸今天想表达的也有这个,现在社会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丑闻,比如以学生的成绩或者毕业为筹码的教授、办公室里拿员工前途做要挟的上司之类的。作为权力的强势方,有些事情,你可能根本没办法拒绝,你明白吗?我们怕的是这种不平等。”
林舒羽又补充道:“当然,不是质疑盟主的品行,我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到底是旁人说不清的。”
墨月懂了。说白了,作为上司,对下属产生好感本身就是个很危险的事,一个搞不好就是职场性骚扰,甚至以权谋色。即使表面上的你情我愿,也可能暗含着很多威胁和利诱。只要社会上还存在某种把过错推给女性的舆论压力,“自愿”就不会是个简单的词,更遑论还有“习得性无助”从中作梗。
林舒羽离开了,墨月趴在阳台上,闭起眼睛,任晚风把脸颊吹得冰凉。不得不说,跟灸舞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有各种顾虑的。所以才在意公私分明的自我约束,还有因为从没感到自己有个稳定的、能够充当避风港的家,于是便极其缺乏安全感,担忧越多就越想抓紧,每天晚上在家门口都不想和他分离。
但她却不敢表现出来,她知道粘得太紧的女朋友会招致厌烦。她更怕自己会变成那种“不独立”的模样。
今晚父母又为她揭开了一重现实的道理。上下级与伴侣,两者本应划上分明的界限。史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