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责任用血肉保护永业城,为它生,为它死。
她的声音难得发颤。她突然想起春初时,边境打苞的桐花,曾全身心期待一个展颜的暖春,却一夜风雪突来,只剩下枝条瑟瑟发抖。
花瓣和着冰雪落在泥水中,在春风来临前,怅然回望咫尺之间,却遥不可及的春天。
春天像是一个骗局。
“父上,我不是要守护永业城的吗?我不是以继承永业城为任务的吗?”
如果不是。
那我这些年为永业城出生入死算个什么呢?
雁时月捏紧拳头,除妖受的伤已经反噬心脉,她却强忍着疼痛。只觉得羞辱与背叛。
雁豪冷哼一声。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将永业城继承给你。”
“你是个女孩,送你去嫁人,换一笔好的嫁妆,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下第一?你还早着呢。”
当年守护苍生的诺言,在父上眼中,竟然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雁时月被关到房间,雁豪下令,除了疗伤药剂外,连三餐都不给她。
第五天的时候,雁时月觉得腰侧疼痛,骨头像被数根尖针锥刺一般,没有力气拿剑。
“父上,你给我的药有问题。”
第六天夜里,雁时月勉强竖起耳朵,在疼痛中辨别出前来送药的人是她的父亲。
雁豪隔着门,语调坚决。
“月儿,你去联姻。你的剑骨,留给你弟弟。”
他终究舍不得这一身绝佳剑骨白送了邻城,想提前取下来,换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身上。
“父亲知道生剥剑骨有多痛吗?”
雁时月的手指扣着地板,尘泥指缝渗出血。
父亲的声音却比寒夜还冷。
“我是城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永业城利益的最大化。”
“月儿,剑骨留下来,给你弟弟。”
雁时月最终低头。
“父亲不必心急,我嫁过去,想来能窃取更多斗金城的信息,剑骨还有用。等我打探完消息,彻底发挥了作用,这身剑骨给弟弟也不迟。”
雁豪迟疑一瞬,终是点头应了。
可雁豪不会想到,她凭借半身剑骨,在压制修为的药剂下,仍是足够在婚礼上大闹一场,逃婚成功。
一条游鱼滑过雁时月的掌心,又转瞬游离。
雁时月回过神。
雁家军搜查过这里,这是最后一波追捕。
她逃过了。证明她将有新生。
雁时月低头,瞧见岸边有只受伤的鸟儿,想来是搜查时被毁了巢穴跌在这的。
雁时月将它扶起来,指尖释放出小小的疗愈法术,放它高飞。
她逃婚过程受了伤,未必能对抗追兵,但这种小法术绰绰有余。
而后,有着薄茧的素手再度抬起,银蓝色的火焰在手心升腾。
将那鹤纹嫁衣一寸一寸烧成灰,随风扬起。
她乾坤袋丢了,收纳戒指里的东西不多,但够用。
只要剑在,她就不缺什么。
她换上一身银红色窄袖长裙。
手上,一串银白茉莉手串。
雁时月从水池起身,告诉自己,没关系,从今往后,就当新生。
此处离永业城百里。
雁时月看着月下高飞的鸟儿,只觉得心中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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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
白帝镇的集市已经开始叫卖。
“听说了吗?永业城和斗金城联姻,新娘子跑了!”
“哎呦可不听说嘛,到处都在议论呢,你说,这门当户对的,这姑娘跑什么呢?”
“大姑娘配老头,哪门子的般配?”
“我听说,那姑娘有心上人。”
雁时月带着白色帷帽,行走街市间。本就耳聪目明,自然把话语一字不落全听。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时,她却低下头,随手在茉莉手串上拨弄一圈。
而后继续如普通游客般,闲逛白帝镇集市。
她已经下定决心,自然随心所欲。
白帝镇的集市热闹而独特,闻名于修仙界。
因为这里什么都卖。
普通点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刀枪剑戟。
夸张点的,雷泽神兽的一口吐息,雾沼女神的一缕头发。
乃至,妖怪。
并非所有的妖怪都是邪恶的。
永业城镇守的自然都是穷凶恶极之辈,但是这世上还有些花妖,树妖,温和不伤人。人们便特殊看待,很少攻击斩杀。
花妖树妖的地位并不高,多是被大户人家买下充当奴仆。
雁时月挑了几件用得上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