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的誓言,我未奢想过要与之成亲。我只想留在西州,像师兄师姐们一样,终身不嫁娶,以王府为家,以他们为亲人。
回到北陈后,师父将十支白鹰羽箭送给了我。这是师父收藏的宝贝。是师父亲手射鹰,制得箭。他知道我爱射箭,说这箭就送我射着玩。
阿娘曾告诉我过一首有关师父的打油诗。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匹马、一壶酒,世上如王有几人。”
我将这诗说给师父打趣,师父只是笑了笑,并未在意。
师父送我的藏书楼里有一面墙,墙上被我写下了《上林赋》,不过并没有写完。那时,我写到一半突然就不记得了,明明记背过很多次,提起笔却忘了。是师父替我补上了后面那句“色授魂与,心倾于侧”。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师父补完后我就没再也写过了。自此藏书楼就像是我的秘密一般,我暗藏着不想让任何人发现。那时我并不明白那话的意思,只是藏着,大一点才慢慢明白它的意思。
女以色授,男以魂与。情投意合,心倾于侧。
我看着师父,莫名又想起了藏书楼。
还未等我们从南潇回到西州,中州便传来了军师的死讯。
军师对于师父而言,如父如师。他虽是先皇安在师父身边的眼线,但却待师父极好,待王府里的所有人都好。军师一死,师父就再无任何依靠,也再无任何能与之倾诉的长辈。
师父将我送回王府后才要起身接军师回西州。在这之前我给阿娘写了封书信,说想留在西州,一生编撰史书,终身不嫁。
我等啊盼啊,总算是将阿娘给盼来了。
阿娘一来,没有说和我信里的事,只是告诉我说,太后重替我定了门婚事,夫婿依就是那个刘子行。
“阿娘,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你说想留在西州,编撰史书,终身不嫁。是不想嫁人,还是想嫁之人你不能嫁?”
“女儿从未有过奢想,女儿真的只是,想留在西州,陪在他身边。”
阿娘叹了口气,只当我是小孩家不懂事。
“有坊间传闻,说小南辰王与漼氏之女不顾常理,行苟且之事。你可以抗旨不嫁,可周生辰是立过誓的,你要他怎么办?你认为朝廷能留得了他嘛?”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阿娘,我能否在王府多待些时日?”
“太后说,最晚明日就要启程。”
明日,还有一日,我就要离开王府,离开师父了。
我连忙把眼泪擦干,想去和师兄师姐们告别。一出门,便遇见了师父。
“马上就要回中州了,还未曾好好逛过西州吧,今日我带你去看看。”
“阿娘说,坊间传闻 ——”
“不用理会这个。”
师父抓着我的手,带我去到了西州旧朝的皇宫。古都奢靡,因长年封锁废弃,四周都落满了灰尘。
我同师父说想在一面落满灰的屏风上写字,上了锁,就像在这儿留了个秘密。师父同意了,他让我说,他来写。不知怎的,我便脱口而出一个“辰”字,怕师父误会,又急忙解释着说因为现在是辰时。
师父没说话,只是在屏风上写了“时宜”二字后就带我出去了。那天晚上,我学师父装醉。借着酒意,我抱着他的腰,哭着说了好些话。
“我还记得,拜师那日你穿得是什么,你记得我穿着什么嘛?”
“记得。”
第二天清晨,他果真穿了那日的衣衫。如同我当年来时一样,坐着等我拜师辞行。
“太后想让我收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我哭着缓缓摇了摇头。
“那好,本王便为你抗一回旨。”
泪眼朦胧中,我看着师父,只觉世事无常。
世人都说,美人骨世间罕见。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小南辰王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兼有骨相、皮相的人,比帝王骨还要稀有。
美人骨究竟是怎样一块骨头,才会被百姓称赞,被帝王猜忌?
正想着,我就伸手想去摸摸那骨头。师父像是明白了我的欲意,在我伸手之后,向我低了低头。
从眉心到鼻尖,原来这就是美人骨。不过是一块骨头罢了,为何他要因此遭受那么多不公之事?
拜别了师父,我坐在马车上,掀起窗帘,向王府望去。发现师父正站在从前我目送他们的阁楼上。阁楼太高,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我明白他们每次离府出征,师父都知道我在看着他。这一次师父用我的方式来向我送别。明知他看不见,但我还是冲他笑了笑,让他安心。窗帘一合我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为了避嫌,师父没有来送我,只是让凤俏师姐陪着我。
路中在驿站歇脚。夜半我毫无睡意,想找师姐聊聊天。我刚进师姐的卧房,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