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家过眼落印才可封存,否则若是少了什么或多了什么,他一个小小主事可如何说的清楚。
长孙氏见两方为难,只得出来打圆场说:“不如,新妇代阿耶过上一眼罢。”
李渊听长孙氏如此说连连点头:“对嘛对嘛,这样的细致活,总得她们妇人做起来有条理。”
但长孙氏终究还不是正经当家的,也没有印章,只接过后略略扫过一眼便还了回去,说:“主事管理库房这么多年,想必要比我一个小娘子明白的多,阿耶亦是放心您的,这便算得上是过过眼了,主事可以落印了。”
李渊这才想到于制不合,安排道:“回头,给二郎娘子刻个小印,往后库房的事,全都交给二郎娘子负责。”
主事得了安排,这才领了单子回去,与长孙氏微微俯身谢礼。
“说起这单子上的礼。”二郎插话道,“阿耶怎么一次收了这么多商人之物,若叫圣上知道了,阿耶就不怕定我李氏藏污受贿之罪?”
李渊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乃自保与长久之道,你当品悟。”
李世民皱眉:“水清无鱼鱼不聪,人察无徒徒不贤,与其怨怪环境,不如品鉴自身是否清正,淤泥污浊尚出莲,可见是与水清不清没有关系的。”
李渊“嘿”的一声,奇了怪了:“平日叫你读书你不读,顶起嘴来随口成章,是跟谁学的道理。”
眼见父子二人就要吵嘴起来,长孙氏连忙拉住李世民,缓和道:“说到商人,新妇突然想起此去大兴,归程路上路过汝南,听了一嘴汝南名商江家的奇事。”
长孙氏一边说,一边向左右使眼色,示意他们退避:“话说这江家是在江都至江陵一带靠丝帛生意发迹的,直至仁寿年间,嫡系一脉才迁至汝南,开始做起了盐铁和粮运,主营南北一线,大业年大运河开,江家的船运乘时因势,可自大业三年起,江家就再没做过北方的生意,反是重辟了一条往西面的盐路。”
李世民附和道:“那倒确实很奇怪,大业三年正是运河南北贯通的时候,即便是开辟西面也没必要舍去北方的生意。”
“或许……”李渊顿了顿,想起了一些往事,“是因大业三年那件事……”
“哪件?”长孙氏与李世民异口同声,李渊却缄默再三。
“唉,我是不愿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的,可……也罢,你们若有心去查,也能想到这里来。”
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确认了一番没有仆人靠近,才说:“大业三年,帝幸榆林,意外发现许公(宇文述)二子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私自与突厥互市,只因南阳公主才免于二人死罪,以奴仆之身赐还给许公。”
李世民细思极恐:“也就是说,很有可能……”
李渊点点头,长孙氏意识到自己大约不便再待下去了,主动告退离开,留下父子二人沉默良久。
之后还是李世民先开口道:“阿娘在时,阿耶的确是从不沾手许多事的,若阿耶肯听阿娘的将绫娘子藏匿在后院之中,倒也省了如今的受怕担惊。”
李渊揉了揉鬓角,只觉一步错,步步错,而今事情愈发复杂,他也开始怀念起窦氏的箴言。
贪,实在是贪欲作祟,惹来这许多祸事。
“孰能料想,江家一介商贾竟有本事卧龙藏凤,倘若猜测是真的,一旦被圣上知道了绫娘子曾是江女,顺藤摸瓜,我李氏也成了官商勾结,贿行突厥的逆臣,届时,可没有南阳公主会护着李氏。”
李世民灵光一闪:“或许,咱们也有了公主护着,绫娘子信上不是说了嘛,会念着我们李氏的恩情的。”
“你怎好确定那是绫娘的信,万一是陛下的试探,那字歪歪斜斜,就像是有人故意用左手书写以防被认出字迹。”
“嗯……”李世民从怀中掏出一张书纸,“阿耶可以对比,那封信确实是绫娘子亲笔无误。”
……
李渊无语。
模样那么标正的一个小娘子,到底是谁教她写字写成了这样,拖出来打真的。
李渊嫌弃的不愿意再看第二眼,丑的他赶紧提笔写几个字洗洗眼。
“那就算这是那位四主的亲笔,可她而今已是公主了,不受咱们钳制,她若有一天心情不好,把江家抖落出去,她是没事,咱家可要遭了殃。”
“不会的。”李世民坚定的说,“儿虽亦曾认为绫娘子是个心性不坚者,但也认可我娘子说的,绫娘子不是个不通是非,不明事理的人,我李家待她不差,阿娘很疼惜她,我夫妇对她多有照拂,不过是照着谎话圆下去的小事,她是不会恩将仇报的。”
“若能如此,那是再好不过的。”李渊放心了三分,只是依然坚持不能将希望寄于人性,还是应该防范于未然。
“若是不能,名商进出我府,我也是误涉其中,并不知其详细。”
“可……孩儿还是觉得,为臣者当立身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