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但是我很能理解你的意思。我之所以能在县城生活下来,只不过是在恋旧方面比你稍微心狠了一点而已,或者说我对新鲜事务的渴望比你更强烈一点,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略胜你一筹而已。当然了,其实从前我们生在哪里和住在哪里,我们自己是当不了家的,我们只能是有想法而没办法。不过以后就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已经有了一定的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能力了。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完全实现自己的想法,但是至少比过去完全被动地接受要强多了。比如说婚姻这件事吧,对于女人来讲那绝对是第二次投胎,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如果说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由不得人自主选择的话,那么找什么样的对象或者找什么样的家庭其实还是有很大选择余地的。所以我们在婚姻问题上都得要格外慎重些,不光女人要慎重,男人更要慎重,你说对吗?”
“男人女人都是人,”他从哲学的高度总结提炼道,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似乎是一种不良的癖好,纵然想改也改不掉,“是人就有好和坏,就有高和低,只要你擦亮眼睛就不会犯太大的错误,就算找不到心中最理想的那种人,最起码也不会差太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她有些颓废地说道,一改平日里的乐观和积极,不经意间又展现出了多面体中的另一面,“这事究竟谁能说得清呢?还是一切都随缘吧,顺其自然是最好的了,虽然我并不是一个严格的宿命论者。我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性格当中有很多坚韧和顽强的成分,其实我自己最清楚我内心深处到底有多么的脆弱和无助。很少有人相信我也会有彷徨、沮丧、消沉或者手足无措的时候,因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就像在一个惠风和畅、繁花似锦的艳阳天里,有谁会想到这里也有夏日的狂风暴雨和冬日的严寒肃杀呢?”
他想到了边雪山,他知道她的意思。
也许眼前这个光彩照人、鲜艳夺目的女同学已经对自己的男友心生倦意和懊悔了也不好说,他能看出来的是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至少是不太满意的,尽管还谈不到很厌烦的程度。这些都是可以预料和推测的事情。从他知道边雪山所扮演的角色那一刻起,他就坚信她绝对选错了人。他觉得她现在就像一个居然在人生最重要的考试当中犯了一个最低级最不能饶恕且最不能被理解的错误的尖子生一样。对此,他曾一度把她在自己心目的地位给降低了不少,他觉得他心中那个洁白晶莹、高耸入云的珠穆朗玛峰顶峰已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火山灰,而那层令人讨厌的灰烬会和它所覆盖的终年不化的冰雪一样长寿,在其有生之年都会使得山尖的冰雪难以重见天日。那种悲凉绝望的情景,他不愿意去想象。
“每个人的心灵里都有一片只能自己耕耘和照料的自留地不能轻易地向别人开放,”虽然此时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但是也不能无休止地让谈话气氛陷入到逐渐弥漫扩张开来的抑郁和苦涩当中去,所以他还是最先开了口,他既像是在劝慰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超度自己,“你可以在这片自留地里种各种庄稼,也可以养各式各样的鲜花,甚至可以把它打造成一小片风景优美的绿色森林,或者干脆不去管它,任它自由自在地长满各种灌木和野草,从而成为一片苍茫的荒原,只要你愿意。这块自留地的风景越优美、层次越丰富、面积越辽阔、背景越深远,你的内心就会越强大、越高贵、越坚强,你对外界的依赖性就会越小。就算是有一种你暂时无法控制的外力把你强制性地放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当中,或者是迫使你处在一个常人难以忍受的逆境当中,你也依然能够活得很好,活得很有滋味,而不至于被漫无边际的重重无聊和苦闷折磨死或者被逼疯。其实从本质上来讲,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来建造这样一座内心的自留地,而不是舍本逐末地去追求一些看起来很实际但其实对塑造心灵之境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比如过多的物质享受,过高的肌体欲望等等。”
“人是分层次的,”他又道,不知不觉中似乎偏离了刚才的跑道,“聪明人往往能争会抢,智慧的人不争不抢,俗世中的修罗大仙则会悄没生息地把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跟前,而且还不要你感激,不会让你内疚,始终让你觉得如沐春风,他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她纯净如水的眸子里顿时闪现出迷人的光彩,她那均匀细致的额头也仿佛在突然间变得更加光洁明亮起来了,一种如温水般的暖流很快涌遍了她的全身。多年来,她在朦胧意识中所能忽明忽暗地体验到的一直以来时隐时现地萦绕在脑海中的感觉,被他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匹刚刚卸下背负已久的重担的骏马,既欢欣而舒畅又快慰而沉醉。嚼在嘴里的米饭也好像被心中的美好感觉发酵了一样,从而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周围嘈杂的人声好像也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烦人了。尽管她知道他的话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她还是爱听,由自己信任的朋友说出自己的切身感受绝对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享受。
“如果有人能懂得欣赏你的那片自留地,”作为对他前边一番话语的一种深切赞同,她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