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浦的早晨是从锯木声开始的,伴随漕工的号子。 客栈那几块窗板根本挡不住半点声响,林月回沉沉若梦中被吵醒后,她发誓下次再也不会睡清江浦的客栈。 尤其面对松原客栈端上来的早食,几个大油饼、蒸乳饼,果仁白糖粥,林月回没有半点胃口。 昨晚看完邸报后没有用膳,起得又这般早,林月回也难得感受到饿意。 梳妆完披着件白罗鹤氅,雅度胜兰。 等走到客栈二楼厢房时,她停下脚步,眉头轻锁。 迎面碰上一群仆从簇拥着席三过来,他三白眼,眼睛狭长而无神,嘴唇薄而白,脚步虚浮。 席三大名席明书,做的事跟诗书明理没有半点关系,性耽花柳,只会淫邪展污,愚滥荒唐为生。 他今早才刚从流苏馆的妓子身上爬起来,正想来松原客栈找间房好眠。 能在这见到林月回,他立马拂开仆从的手,揉着眼睛,往前探头呼出满嘴的酒气,“哎哟,这不我日后的小姨子吗?怎么来清江浦都不找你姐夫。” 适时一群仆从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气得丹绛要上前去掌他们的嘴。 林月回并没有动气,吩咐人去把楼梯口堵住,不要让人上来。 她拢了拢鹤氅,根本没正眼瞧席明书,吐辞犀利:“我还道是哪个泥猪癞狗,旧景泼皮披上了人衣,走到近处一望,才发现原来是席三公子啊。” “而且席三公子你言出谵语,信口颠倒,想必是在花柳丛里染上的毛病。倒青口黄牙污蔑我林家来了。不过我怜席公子你是上坟的羊,也就不跟你计较这般多。” 席明书被她连珠串似的话语给打懵了,才反应过来上坟的羊,是骂他不久就得死。 他当即咆哮乱跳,指着林月回的鼻子发狠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打你!” 后面一群奴仆立马跟腔,实则心里发虚。林月回后头跟着的五六个护卫,哪一个拎出来都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席公子你要打谁?” 林月回冷哼,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指着她,说要打她的。 “当然是打你,别以为小爷我不打女子,”席明书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似风吹雨倒。 林月回站在那没动,丹绛从旁边冲过来,劈头一撞就撞上席明书的肚子。 席明书根本来不及惨叫,猛地头磕到地板上,半晌难以动弹,他的仆从立马围上去,大哭:“公子,公子你不会死了吧。” 反挨了席明书一巴掌,“别咒你老子爷。” 而林月回扶了丹绛一把,佯做惊讶,“你怎么能用头去撞一头畜生呢,头没事吧。” “可惜了,这都没死,”林月回转头垂目看他,“席公子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哦,我竟又说错话了。 ” “席公子你这种是屠夫的账本——血债累累的人,进了阎王殿都得先下十八层地狱的人,哪里来的什么福分啊。” 席明书磕得头昏眼花,从来没听过这么多拐着弯骂人的,他只会骂,“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泼妇!” 他果然还是厌烦林月回这种聪明面孔玲珑心,走一步都得看三步的人。 “杀我,”林月回嗤笑,她蹲下来像看蝼蚁一样看席明书,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席三公子想杀我前,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被索命呢。” “怎么,为何去的姑苏府忘了?自家父亲的小妾都能被你玩弄至死。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小娘,你都毫不放过,席公子你可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 席明书像是看到恶鬼一般,脸色铁青,他不敢直视林月回的眼神,只虚张声势道:“你别满嘴胡说。” “三里桥——” “你娘的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席明书暴怒,脖子涨红连衣襟都遮不住,“是不是席明阶那个吃里爬外的告诉你的!” 连埋尸地那么隐秘的点都能知道,他绝对不相信林家的神通有那么大。 林月回站起来,衣摆款款,她不疾不徐道:“难道这点小事还要你席家人告诉我吗,你当你是席家密不透风吗?” 确实不是她查到的,别人眼巴巴送上门来给她的把柄,不用白不用。 但她话里听不出一点心虚,反而警告席明书。 “席三,我劝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嘴巴收敛点,离我姐姐远些。” 她哂笑,“不然我可不知道明日满大街会传些什么,你若安分,我们便可相安无事。” 席明书几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现下却拿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