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离,才抬头道:“小姐之前托奴所办的事已经大致稳妥。” “说来听听,”林月回乱放的手移到膝头,眼神也从窗外转到芙兰的脸上。 芙兰生的并不嫣然媚丽,纵然妆扮的风流秀曼,动止含情的模样。但林月回总记得,那年她去天香阁给芙兰赎身,得知签了死契无法赎出,芙兰就穿一席素白的衣裙,单薄瘦弱的身子,伏地一遍遍给她磕头,求她照拂自己的爹娘。 后来林月回每每瞧见她,总是会想起她跟她爹去过的北方草场,那里时常有风。 她觉得芙兰很像草场上飘过的风,从草原和山脉吹过,却无依无靠。 “那三公子平日流连于天香阁等风月场所,”芙兰不适应地轻拂鬓发,避开林月回的眼神,说时将声色压低,特意隐去了姓。 “这些日子奴打听到,他在承红馆里养了个头牌,颇为爱之。他于去年将那头牌梳拢后,却并没有为她赎身,只在承红馆里一处院子安置下来。但他每月廿一这个日子会去头牌院子中过夜。” 话虽未尽,言却已表。林月回听音知其言外意,她思忖中双手交握,“素来听闻承红馆难进,仕宦流连之地,无万全准备,恐有闪失。” 这也是她迟迟没有动手,将席三此事搁置至今的原因。 芙兰敛襟,又往林月回那处伏了一伏,“小姐若信得过奴,奴倒有一个颇为万全的法子。” “我自是信得过你,那时若非你,恐姐姐难以避祸,”林月回语气适时流露几分感激。 芙兰便也想起那时,正逢宋家老太君七十大寿,这宋家是簪缨世家,宋老太君生的两子为京师高官,两女嫁的也是鼎鼎有名的世家。 他家大办寿宴,淮安望族名流自要上门恭贺,且各家还都携了未出阁的女儿,待娶亲的儿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林月回是来凑热闹的,她有好几个还不错的手帕交也在宴上,王秀便没管她,而是带着林玥缃去见见几家夫人。 后几家夫人有体己话要聊,林玥缃就落单了,被丫鬟领到一处,闻着香越发觉得昏昏然。 再后来丫鬟半馋扶她到一处客房里,恰巧被今日宋家请来抚弦助兴的芙兰所见。 芙兰见惯阴私,她知晓这是恩人的姐姐,心下生疑,让丫头去寻林月回通禀一声,自己猫在一处假山后。 丫头前脚刚走,后脚席三便浑身酒气地大迈步过来,直往那间客房里去。芙兰暗叫不好,紧拧着衣角,脚步迟疑。 若今日换作是林月回,她大概会直接不顾自身安危去敲门,哪怕事后被报复。 可这是素未相识的林玥缃,芙兰心里便开始权衡利弊,她在想一个从中保全自身的法子。 等林月回过来怕是都要成事了,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客房偏得可以,恰好在一处危墙旁。 本来她想放一场火的,但是毁了宋老太君的宴席,宋府必会严查此事,到时候牵连再三,抖落出来反倒是好心办坏事。 芙兰当机立断,避开门口守着的人,将上半身弓起,蜷缩着身子绕到那危墙旁。这墙缺口多,她都不需用力,只抽了几块砖头。 那墙便立即摇摇晃晃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提起裙摆,伸出脚猛踹了墙一下,但没倒,她猛呼了口气,又往后退一步,找准空隙又连踢了几脚。 墙就失了依仗,猛地往地上倒去,发出一阵似雷鸣的轰响,立马引了门口两个守卫过来查看。 芙兰吃了一嘴的灰,咳都不敢咳,恶心得想干呕只能一口口唾沫吐在手上,还不忘躲在角落里从缝隙里看席三开了门,大声呵斥几人。 趁着他们几个人还没走到墙前,芙兰又紧咬牙关,伸出两只胳膊用力推倒一段矮墙,声音响得就如爆仗在耳旁炸开,把这四人又唬了一跳。 几人四处看看,又恰逢在路口望风的小厮跑来,说林家二小姐带着一帮丫头小厮过来了。席三没得手,恨恨地扇了旁边小厮一巴掌,那巴掌又厚又重,直打的小厮吐出一口血沫来,才心不甘情不愿离开了。 芙兰才从那段矮墙上手脚并用爬出来,灰全沾在嗓子眼里,咳都咳不出来,哑了一段时日。 事情始末甚至都是写在纸上给林月回瞧的。 林月回惊骇又感激,她是得了人家五分好,便要还八分好的,更何至于芙兰那样的恩情。 料理好此事后,林月回知晓芙兰还有个被转到维扬当妓的妹妹,她央托齐韶,又求了几个表哥帮忙。 四处托了关系,花费数千金,搭上了不少人力,才把芙兰的妹妹从维扬最大的盐商家中赎出来。 纵这般,林月回也觉得恩情实在难消,此后也多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