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回倚靠着软枕昏昏欲睡,锦瑟在她耳边说话,她也听得不真切。 “什么,什么孟二小姐,”林月回刚还是迷蒙着眼,现下立马坐正了身子。 “是孟二小姐的马车停在了前头。” 林月回使劲闭上眼又睁开,才扯开帘子探头出去看,眼神落在前面那鎏金异彩的马车上。只消瞧了一眼就知道是孟馥的马车,张牙舞爪的红和刺眼夺目的黄,全淮安都找不出第二辆来。 这条路前面除了林商二府以外,旁的宅邸要么久无人居,要么相隔甚远,想也知道孟馥今日是来找谁的。 “算你选了个好日子,要是搁旁日,”要是搁旁的日子听到孟馥上门,林月回避之不及,哪里会见她。 可巧在今日有这么个忌门的破规矩,而两人都不是那种守规矩的。能在今日碰面,林月回破天荒决定招待孟馥。 “让车夫赶到那辆马车旁边去,停那我跟孟二小姐说几句话,”林月回难得要见到死对头时还能心平气和。 待马车赶到前头时,林月回撩起帘子,冲那头声音清脆地喊了声,“孟安宁。” 厚重的紫花帘子一把被拉开,孟馥跪在软榻上,从窗子里露出整个脑袋,面色从眉头耷拉到笑逐颜开,“林冬禧!” 她忙转身,差点撞上窗户,头花乱摇,笑的直抚胸口,“晚香,我说林冬禧肯定不会守规矩,我说的没错吧。” “我以为你是来拜访我的,原又是要来看热闹的,”林月回冷哼,假意放了帘子要走。 孟馥忙把手往前伸,想要让她停下来,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哎,哎——,你这人,你上次在临安不是说,要是日后我来你林府,你肯定会好好款待我,我今日来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礼吗!” 她最后喊得颇为气急败坏,还用力拍了拍车身。 实则孟馥今日也不是专程来找林月回的。只不过每次忌门她娘总要拘着她,老是说些她最烦的女戒女德。 孟馥从来不听管教,越是不让她做,她就非得要做。这次也是一样,不让她出门,她就大张旗鼓地出门,只不过在外头逛了又逛,谁家也没去。就算平日的那些挚友,要是在今日上门,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总会嫌弃她不该来。 最后就到了林家这条路上,本来是想进去打扰林月回的,反正她们两个关系都这么差了,孟馥也不介意更差一点。 只不过犹犹豫豫,还是没进去,她就躲在帘子后头,从缝隙里偷看来来往往路过的男子。 从不解再到愤怒,最后又是暗自骂这个破规矩,她觉得在今天,她身为女子是个异端,可她不是。 生了一肚子闷气,饭也没吃,手炉也只有一点余温,她裹着毯子都浑身发僵,眼见天色昏沉,想低头先回府算了。 可巧这个时候碰上了个跟她一样的人,哪怕是她的死对头,都把孟馥高兴得够呛。 “那就跟上吧,”林月回从她马车旁经过时留下一句,紧接着就听见孟馥急急催促,“快跟上。” 但当孟馥站在林府的大门口时,她又有些局促,知道在今日上门是很失礼的事情。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林月回自个儿走了几步,见孟馥还留在原地,又转过身去。 看她穿的不伦不类,紫荆红的上衣偏偏要穿条青矾绿的锦裙,也只能不看她道,“孟安宁你不会是露怯了吧,不敢进我林府的大门?” “谁怕了,”孟馥赶紧提着裙摆跟上她,见两旁守卫并无异色,碰见的丫鬟婆子也俱是行礼问好,并不曾对她表露一丝看法,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了林月回住的游月楼,她四处打量,瞧着桌上的青玉鳌鱼形插屏,暗自想雕的一般。又低头看着脚下槐花黄绿的小泥绣花毡毯,她又想还是得花团锦簇的才漂亮。 一时给屋子里能看到的东西全挑了刺,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屋子装扮的还是有几分雅致的。 但是她不承认。 等林月回换了身衣裳出来,瞧孟馥还蹲在一个花瓶前面,那棕色书架的质地衬得她浑身上下的色一团糟,丑得一塌糊涂。 “不是我说,孟馥,你那些衣服是救过你的命吗?” 林月回不懂,真的不懂。 “你懂什么,”孟馥从不为旁人的目光改变,她就爱这么穿,站起身抖抖下摆,她语气带着点骄矜,“我从来都是服美自悦。” 自悦而非他悦。 “前提是要服美。” “我觉得美就够了,”孟馥横了她一眼,又眼巴巴道,“我要吃饭,我饿了。” 她死死捂着肚子,今天快一天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