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去街前看热闹。 “爹爹,我要那个!”女童指着路边花里胡哨的泥人,声音清脆。 路人见是这么丁点大的孩子,都笑说“小姐真是聪明伶俐”。 待看到甄士隐手里牵着的男童,又是一惊“令郎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采!老爷可真有福气,一儿一女皆粉雕玉琢,真是让人羡慕啊。” 甄士隐平日自诩雅致淡然,此时也难免心中得意,向那路人拱了拱手,又爱怜地摸了摸小儿女的头。 士隐走向路边的摊子,“还请小哥照着我这两小儿的模样,各捏一个泥人。” 摆摊的手艺人见来了生意,忙应下来“两位公子小姐生得如此俊俏,小人怕是难以捏出十分之一的精彩来,还请老爷不要嫌弃。” 说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捏出两个惟妙惟肖的泥人小童来。莲姐儿一眼便喜欢得紧,握在手里不肯松开。 姑苏人口多,这仁清巷一带又是姑苏繁华胜景之最精彩处。一家人玩了半日,又买了糕点果子和糖葫芦,正欲进门回家,便见来了一僧一道。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 甄士隐见这两人疯疯癫癫,却倏忽而至,有些灵异,便带着孩子要进门避开。 那僧人却直冲甄士隐而来,看见他怀中的莲姐儿,大哭起来。 僧人正哭着,袖子却被人扯了一下,低头看去,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那僧大惊失色“你,你怎会”,又仔细看了看甄士隐怀中的女童,哈哈大笑道“一魂双体,既是你们的造化,罢了!罢了!” 甄士隐听他说什么一魂双体,便想起儿子的失魂之症,意欲问这癞头僧人的来历。 却听道人说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罢。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那僧道:“最妙,最妙!”甄士隐再想追时,已不见得二人踪影了。 甄士隐正踌躇,不远处,葫芦庙里走出个身着半旧衣裳的书生。 这书生虽然落魄了些,却器宇轩昂,生得一表人才。见了甄士隐,施礼道:“老先生倚门驻望,是街市上有甚新闻否?” 甄士隐笑对,本要邀请书生进门一谈,转而又想起刚刚癞头和尚的“一魂双体”之语,便道“今日家中有事,改日还请兄聊天吃茶。”说罢各自道别回家。 甄士隐初时还对那癞头和尚的话耿耿于怀,但时日长了,见儿子除了反应慢些,也没什么不足的,便渐渐放下心来。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是两年过去。 虽然已过了立秋,江南仍是暑热难档。姑苏城中仁清巷里,有一小童坐在柳荫下乘凉,这小童不过六七岁,看起来却仿佛在沉思什么。 甄栩回想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几年,之前总感觉周身罩了一层雾气,大脑昏沉。他不仅听不清别人说什么,整个人也懒懒的。 直到三年前,他被带去看刚出生的妹妹,才感觉那雾气淡了许多,第一次听到了周围人说话。 他前世的记忆模模糊糊,但是母亲封慧念叨的三字经,却是极熟的。不过跟着复诵几句,便让父母红了眼眶,甄栩这才意识到:“我之前是被当成傻子了?” 甄栩如今只有七岁,甄士隐虽然去年就给他启蒙了,但对儿子读书管得并不甚严。封慧更是担忧儿子魂魄不全,怕他读书太多影响身体,便只让他和莲姐儿一起玩。 甄士隐和封慧见两个小脑袋整日凑在一起,或是逗弄虫子,或是糟蹋花草,也不觉得心疼,对这一双儿女愈发宠爱。 “哥哥,这个花骨朵是不是快开了呀”稚嫩的女童声音从书房后面传出。 甄栩正在鼓捣新开辟的花圃,听到妹妹过来,连忙竖起食指“嘘,悄悄的,等开花了,再给爹爹娘亲看。” 兄妹两个种花也有一个月了,家中园子一步一景,甄栩虽不太懂园林艺术,但下意识不想破坏这样的风光。于是,便在书房后面的开阔地挖了个小花圃,又从封慧那里求来了花苗,种了七八种花朵。 甄栩用手拢了拢其中一株木芙蓉的土,旁边的莲姐儿有样学样,小手却把土都撒在了衣服上。 甄栩正要笑话妹妹,就听到书房里父亲一声赞叹“真抱负不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