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核桃,在即将碾碎它外壳的那瞬间,却突然似断了操纵的线一般,滞在了那里。 背后,温和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逐渐包裹周身,如若置于晒暖了阳光的棉絮中。 他偏头看去,在他的右后方一臂之距,燎炉散发着厚重的热量,里头银炭烧的正旺,透出灼灼的红色。 少年不由得加重了手指力道,“噼啪”一声,银炭轻炸和核桃碎裂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眼中的泥泞被轰然烧尽,留下透亮的水膜,恢复了原本干净的模样。 侍女啧了一声,警告他的不专心。 介嗔痴望了眼床榻上只冒了个后脑勺的人,收回目光,瞳中绀色翻涌。 核桃壳碎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露出了里头饱满无垢的核肉,像是剖开的心脏。 细碎的剥壳声响萦绕在榻前,装睡的庭筠也不自觉犯起了困,在见周公前的一刻,系统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了一切: 【叮——恭喜完成剧情】 —— 窗外风雪不息,竹枝摇晃碰撞的沙响,在这间寂静的室内都清晰可闻,除此之外,只余难辨的经文念诵音,周旋于风声之下。 略显昏暗的清室,只有几盏残烛静静燃烧,端坐于蒲团之上的老者,蓦地停住了盘捻佛珠的手。 下一瞬,门被轻轻推开,木架上烛火摇曳,冷光与细雪从缝隙中扑来,地面像被斩出一道浅色的疤。 “这次来的有些晚啊……嗔痴。” 眉须尽白的老者熟稔开口。 来人合上了门,将油伞搁在了一旁,断了一根骨架的伞面,被雪水侵袭,立在那儿时颓然垂下一块,若弯折塌陷的脊背。 “今日风雪很大,住持。”他走至老者面前,跪在了那个空着的蒲团上,双手合掌于眉心间,微微前倾行礼。 “从前也不是没有比这更恶劣的天气。”明释长老缓缓睁眼,眸中温和而慈悲。 “……课业繁重,耽误了些时候。” “你一直都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向来准时,从无例外。”他的眼珠因年迈而混沌,却始终透着亮光,像寺中那盏不灭的长明灯。看着少年时,带了些亲厚的笑意:“在新家,到底遇到何事了?” 介嗔痴置于膝盖处的双手抓握了下衣摆,回答道:“我妹妹生病了,待她喝下药睡熟了才来的。” 他神色未见有异,一如竹枝冷雪,但说到“妹妹”二字时,眼角溢出的暖意却出卖了他。 “妹妹……” 话音未落,明释长老盘捻的佛珠突然应声而断,颗颗菩提乍然迸溅开来,落在衲衣与地面上,噼噼啪啪地混乱闷响。 最先断落的那颗菩提骨碌碌滚到了介嗔痴手侧,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捡拾,却被心头猛然狂跳的长老立即阻止了:“嗔痴,任其去!” 介嗔痴不明所以,收回了即将触碰到的指尖,重新端坐,“请开始吧。” 随即低下头,将额顶暴露在明释长老面前。 明释看着散落满地的佛珠和神情木然的少年,十几年来时刻紧绷的那根弦,仿佛摇摇欲坠。 ————这无从勘破的……劫数。 他心中叹息,抬手覆在介嗔痴的额顶前方,金色阵印结于掌心,逐渐清晰复杂,在亮光盛极的那刻,明释手腕前推,阵印瞬时没入少年的身体。 介嗔痴眉心微皱,吞下了阵痛的闷哼,一言不发地承受着。金光如有生命般在他体内游走,沿途随处留下闪烁的暗芒,如皲裂的皮肤。 明释长老双手合掌于胸膛前,掌心处灵光不灭,语气随之恢复平静:“近五日可有造下恶业?” “不曾。”介嗔痴的额角已渗出薄汗,他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坚定否认。 “做的很好,孩子。” 明释掩下不忍,开始轻声念诵起什么,霎时蔓延在介嗔痴皮肤之上的金光,愈加活跃兴奋起来,冲腾而出,化作锁链般的咒文,环环囚锢住少年。 体内像被万蚁啃食,它们疯狂地同什么拉扯厮杀着,介嗔痴痛苦地仰起脖颈,喉颈旁青筋紧绷。念诵声时快时慢,咒文时暗时亮,不断地,有浓墨色的雾气从他身上一缕缕浮现出来,不断汇聚在其心口前。 他眼前模糊一片,烛火与咒文光芒忽明忽灭,风声与诵声交替刺耳,眼前的人影逐渐幻化成了各类模样, 是酗酒好赌时常发怒鞭打他的继父,是冷漠忽视时而癫狂咒骂他的母亲,是邻里街巷那些毫不掩饰的闲言碎语,是同龄人手中砸来的石头、扔进水沟的馒头…… 一双精致的翘头履踩在他手背,用力碾压着,它的主人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