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婴心中大骇,看着顾昭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子此刻忽然浑身痉挛,颤抖着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洇湿了他原本飘逸的碎发。 “昭昭!”谢婴放下棠溪剑,用力地揽过顾昭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脸,真气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体内护住心脉与识海,可他气息愈来愈弱,几乎就要丧命。 “食梦怪!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谢婴双目赤红,发狠地瞪着食梦怪。 “我做了什么?姐姐,分明是你伤我在先,你当真以为,一道小小的解毒符,便能解了我的血毒?”食梦怪勾起嘴角,不屑地说,“我在这地牢里封印得太久,如今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全凭姐姐助我一臂之力呢,若不是哥哥姐姐忽然闯入,动用真气破坏了结界,我还不知要被困在这儿多少年。” 谢婴疑惑地望着食梦兽,只见它手腕一翻,赫然是一块血色碎片,与先前南柯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不知多少年前,我只是一只初生世间的食梦兽,天底下有大好的时间与自由让我享受,可就是这枚碎片的突然出现,将我压在了地牢之下,日日夜夜只能窥视囚犯的梦境,逼我变成了怪物……姐姐,我真的好恨啊!”食梦怪癫狂地笑着,笑到最后竟不自觉落了眼泪。 食梦兽这一生,唯有生死之际才会落泪。 可谢婴丝毫顾不上食梦兽的变化,她的身子已与数月前遇到南柯时一样,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血色符文缠绕在她的身上,将她吸扯到血色碎片的跟前,食梦怪疑惑地松开手,只见血色碎片红光大闪,就连骨灵都来不及叫谢婴凝神,碎片已化为虚无,尽数吸纳进谢婴的体内。 谢婴耳边传来了数不清的凄厉嘶吼,仿佛无数生灵死在了她的剑下。 剑? 为何会觉得是剑?谢婴清楚记得,前世的自己分明是刀修,逍遥刀法被她舞得出神入化。 “吾有一剑。” 在食梦怪惊疑的目光下,谢婴麻木地抬起头望向苍穹,机械一般开口道:“吾有一剑。” 那亘古之外的圣洁之音再度响起,此刻如果雷声鼓点般落在谢婴的识海,叫她深深铭记。 “可戮诛仙。” 手不自觉抬起,顾昭的棠溪剑不知何时出现在谢婴的手里,她缓缓抬起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直直指着大惊失色的食梦怪。 食梦怪本是依靠实力震慑全场,全城的百姓都被他吓得鸡飞狗跳,顾昭劈开芥子空间,里面的噩梦尽数飞出,附着到百姓的身上强行叫他们入梦,一时间,靠近高台的人们都已经躺在地上在噩梦中挣扎了。 可谢婴忽然的异变打了食梦怪一个措手不及,他感受到谢婴身上阵阵杀意,本能地想要逃离,可发觉身子竟然丝毫动弹不了,惊愕之下他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谢婴身子浮于虚空,直直地飘到食梦怪的身前,她轻启红唇,目光一片淡漠,道:“渡化。” 接着一剑劈出,原本柔软的棠溪剑在她手中却如同覆上了一道剑魂,直直劈开食梦怪的身子,后者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便已然失去了生息,恐怖的杀戮之气在它体内肆虐,它掉在地上烂成了一摊碎肉。 高台之下,百姓也都恢复了神智,纷纷从噩梦中苏醒,先前被谢婴送走的韩丰年也慌慌张张赶来,四处寻找谢婴的身影。 谢婴脱力后摔在高台上,她意识模糊间,一步步朝着顾昭的方向爬去,浑身骨骼像是被碾碎了一般,一举一动都叫她痛得窒息。 “昭昭……” 谢婴攀上顾昭的衣袖,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不知不觉,竟入了顾昭的梦。 —— “将军准备好了吗?” 南柯轻声问道。 床铺上鹤临规整地躺着,穿了身绛色外衣,手里捧着那幅谢婴的画像,嗯了一声。 南柯手指变幻,掐出一个梦,右手的手指托着梦境覆在鹤临的头上,他说:“将军,强行造梦对身子有损,若明日此时你未能醒来,我会收回梦境。” 久久无法安睡的鹤临在南柯的咒语吟唱声中,渐渐被安抚心绪,入了久违的梦境,不知梦里看到些什么,他紧锁的眉毛竟一点点舒缓下来。 在鹤临入梦后,天边忽然射出一道银丝,钻进了鹤临的识海,南柯不禁“咦”了一声,望向银丝所来的方向道:“竟有人与我同时造梦,两边的梦境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