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瘦了。 含璋前几天瞧见她,脸上还有些生孩子后留下来的丰腴,身材似乎也还有些丰润的。 今儿个就瘦下来了。 下巴尖都瘦出来了。身上的衣裳也不再是之前那样宽宽大大的,是刚好掐着点腰身的新衣。 佟妃是刻意打扮过一番的,她不能跟含璋似的这么高调华贵,可身上的衣裳也是用了心思的。 雨后新燕,醉柳清池,是穿了一身的江南烟雨在身上了。 佟妃生了孩子,年岁大一点,一举一动就透着盛开了花的风姿绰约的韵味。 她到含璋福临跟前来请安,眉眼柔顺安静。 佟妃倒是聪明,她带了两份解暑的汤来。一份孝敬福临,一份孝敬含璋。 可这么着,也坐实了她晓得含璋在乾清宫的事儿。 含璋含笑的瞧佟妃亲自去端那解暑汤,佟妃是先端给福临的。 白瓷碗里,汤水沁凉,瓷碗边上还有点冰珠子滚落下来,含璋闻到了冰镇白糖的甜味。 含璋笑道:“佟妃心思不错。若不是我同皇上说项,你这碗解暑汤,还端不进来呢。” “方才皇上还在说,我在这里,前脚刚到,佟妃怎么后脚就来了?佟妃这时候来干什么呢?皇上不想见的,叫你回去。是我拦下了,准你进来的。可怜见的,外头那么热,叫你罚站半晌,汗珠子滚下来脱妆了,那就不好看了。” 佟妃端着瓷碗的手一抖,差点就把汤水撒出去了。 小脸片刻就白了,是吓的。 佟妃她是想来试一试的。她在自己宫中左思右想,还是想来试一试。 争宠的念头过后,是终于想起来大婚当日,皇后对静妃的不假辞色。 她比旁人,和皇上相处的多些。自认为对皇上的了解也更多些。 见了新来的皇后,年纪小颜色好,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佟妃知道皇上会起意。 但一时起意,会比她和皇上的情分重吗? 大婚三日后,一连半月不见皇上进后宫,皇后得慈宁宫疼宠,与大阿哥相处甚好,宫里都说大阿哥的运道好,生母身份低,可大阿哥将来若能得皇后欢心,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佟妃有什么呢?她走到现在,全靠皇上的恩宠。 若失了宠,她就什么都没有了。三阿哥也会什么都没有。 以前都要争,可现在,不争更是不成了。 佟妃想过千百种皇后的反应,却没想到,刚一上来,皇后就挑破了她的难堪。 柔软的小姑娘,尾音娇娇的,像是说着今年的杏儿太酸了似的与人闲聊,可话音里字字句句都像尖刀,刺破了佟妃的心。 佟妃心凉了半截,忙跪下请罪:“皇后娘娘息怒。是奴才的不好。昨儿个夜里,三阿哥哭着,奴才心里慌。就想着三阿哥也久未见皇上了。所以今儿个才来预备了解暑汤送过来的。” “奴才听说,娘娘与大阿哥相处的好,还有些物件给大阿哥玩耍,便想着替三阿哥在娘娘跟前也求一求。是奴才一时情急,请娘娘责罚。” 三年光阴,在废后跟前磨砺的,佟妃早知道如何用自己的柔弱博取皇上的同情了。 往昔她只要这样说,皇上便会对废后厌恶加深,怒不可遏。纵然皇后与废后性子不同,可她这话里处处都是坑,只要皇上还念着她,但凡有一点念着她—— 那皇上就一定会对皇后不满的。 跪在含璋脚边的佟妃慌乱,手里的汤水没端稳,就泼出来了。 含璋连忙抬脚避开。 今儿上身的这件衣裳,是太后给的。她也很喜欢呀。 脚上的花盆底也挺漂亮的,含璋可不想脏污了她身上衣裳鞋袜。 她这儿刚抬脚,忽而身子腾空,那一瞬间就跟腾云驾雾似的,福临有力的胳膊抱着她,直接换到了另一边的坐榻上。 离佟妃远远的。佟妃再失手,也脏不了含璋的衣裙了。 含璋摆弄着裙摆,抚着心口后怕不已,还不忘跟福临告状:“大阿哥都三岁了,三阿哥才多大,四个月的娃娃,怎么摆弄三岁孩子的玩具?” “她听见我说你不见她,我替她说了好话了,她还要生气脏了我的衣裳。还要说我厚此薄彼。皇上,你得做主。给我做主呀。” 福临抱着小皇后没放开了。瞧她身上一点都没沾上脏污,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的福临心头一软。 补过了唇脂的唇瓣粉嘟嘟的,柔软漂亮的唇珠微微撅起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哪有方才劝他放佟妃进来的温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