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桐城的雨又凶又猛,雨像水流似的往下灌。
每到这时候,从早到晚都得亮灯,大面积用电的结果就是电压不稳,动不动就跳闸。
这不,周大娘淘好米,把电饭煲插头插进插座,头顶的灯突然熄了。
厨房没有窗,黑暗涌进来,顿时勾起周大娘永夜的悲惨回忆,忙喊儿子出去看看电闸。
周家在一楼,电闸在楼梯间左侧,周大龙打开电箱一看,果真跳闸了。
手抵着红色开关往上一推,朝自家喊,“妈,有电了吗?”
“有了。”
他关上电箱,刚掉头,两个戴着口罩的人裹着雨衣跑了进来,带起一阵风,扑灭了他手里的蜡烛。
楼道没灯,蜡烛一熄,就剩来人手里橘黄的光束。
周大龙是末世四十七年来的桐城,虽分到了住房,但收入仅够日常开销,像手电筒这种高价照明设备是买不起的,他抬起眉,偷偷打量他们。
一男一女,女人低着眉,帽檐压得低,看不见五官,男人眉头拧着,额前的白发明显。
他捏了捏手里的蜡烛,目光迎着他们,上前半步,“有什么事吗?”
程歌低头刮鞋底的泥,土路泥泞,过来时鞋底沾了泥,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闻言,她瞥了眼身侧的张大爷,后者绷着脸,“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周大龙若有所思,“你们刚来的?”
说话间,手里的蜡烛被他揣进裤兜,手不小心刮到腰间的牛皮袋,袋子的纽扣开了。
张大爷盯着袋子看了看,说了声嗯。
周大龙眺向他身后,大雨滂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桐城气候怪,每到雨天,五点过天就黑了,一天黑,大街小巷的商店都会关门。
他轻轻抚摸着牛皮袋子,态度礼貌了几分,“你们从哪儿来的?”
楼上响起开门声,接着是拉闸声,张大爷眉心不耐,“你管我们从哪儿来的?”
见他拉长脸,周大龙友好的笑了笑,“桐城。”
桐城?
张大爷扭头,“园长,桐城是哪个省的?”
程歌眼皮也不抬一下,“我哪儿知道?”
石阶上蹭了许多泥,已经没干净的地了,程歌看向楼梯。
张大爷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拦住她,“弄干净有啥用?待会回去还不是脏了?”
她啥时候这么爱干净了?
莫不是得了黄元泰那老东西那种病吧?
想到黄元泰最不喜欢人碰,他收回手,语气不耐,“先打听情况啊?”
“你不是在打听吗?”
“......”
那能一样吗?她是园长,只有她能打开养老院的门,她不上心,他们怎么回去?
感觉心头又有一簇火苗烧起来了,张大爷急忙按小沈教的办法呼吸。
见他这样,程歌微微抬眉,看向离他几十公分的男人,“这儿有机场车站吗?”
她没有摘口罩,说话时,眼睛落在周大龙脸上。
杏子般的眼睛,盛着莹莹清光,像落入湖里的月,朦朦胧胧的,勾人心魂。
周大龙一怔,只听嗒的一声,腰间的牛皮带扣上了。
他错开目光,指着右侧方向,“沿...沿着...”
喉咙像卡了一口痰,话都不太利索,他掩嘴咳了咳,“沿着这条街走到头,然后右转,第一个路口就能看到车站了。”
程歌偏头瞧了眼。
这条街没有路灯,临街的房间泄出些许光,愈发显得这些街阴森恐怖。
她决定天亮再去车站瞧瞧。
“谢谢。”
周大龙红了脸,吞吞吐吐道,“不...不用谢。”
这时,楼里传来周大娘的大嗓门,“大龙,是不是又跳闸了,你看看…”
周大娘嘴里骂着,“谁用大功率电器了?不知道现在用电高峰期啊?我家电饭煲要烧坏了,你们以后都别想用电!”
周大娘经常威胁人,周大龙习以为常了,然而此刻却有些尴尬,担心他妈说出更难听的话,他赶紧把跳下来的电闸钮恢复原位。
转身时,感觉那道漂亮的目光落在锈迹斑斑的电箱门上,像看到什么新奇物件,一脸疑惑。
周大龙心下了然,末世年代,好多地方不通电,别说电箱,连电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一比,买不起手电筒也没啥,他直视女人的眼,“你们要租房吗?”
城西是外来人的落脚点,群租房特别多,像楼上302,两间卧室,住了十五个人,房租交税后都还有几大千。
“租什么租?我们像没房子住的吗?” 平复好情绪的张大爷迫不及待想走了,买票需要身份证,得回趟养老院才行,看男人贼眉鼠眼的盯着程歌,吼了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