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雨帘斜飞! 一道白虹穿梭雨幕,自东向西,横穿麟德殿广场。 光芒闪耀,宛若雷霆驱散黑暗,大殿的轮廓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冰冷的杀意笼罩下来,令人胆战心惊! 血滴飞溅在锦团儿的脸上,身上的重量不翼而飞。惨叫声传来,扭头看见一个被钉在立柱上的人影。 长剑贯穿胸口,只剩下剑柄还露在外面。鲜血浸红白色儒袍,刚刚还狰狞的面孔,现在布满了恐惧。 一袭白衣飘入回廊,强大的威压充斥天地,大雨为之一滞。 干燥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暖意游走全身,浑身的寒意被驱逐一空。 一件披风自肩头包了过来,阻隔了风雨的侵扰,柔软细腻的触感令人感觉无比舒适。 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为自己扎好系带,而后拭去脸上的泪珠与血迹,干净的笑容一如初见。 “没事吧?” 锦团儿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几年来的苦等与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抱着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嚎啕大哭。 顺着光芒赶来的御林军将回廊围了起来,待认出李余年的身影,顿时进退两难,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大统领武翌随后赶到,抬手挥退了一众士兵。 李余年扭头打量了一眼钉在柱子上的张默,冰冷的眼神直透人心,令人生不出一丝生的希望。 “我先送你回家。” 李余年撑开伞,挡住半死不活的张默,搂着锦团儿的肩头,自顾往亭外走去。 武翌让开道路,轻声问道:“李大人,这登徒子?” “剁碎了,送到张家,看他们的造化吧。” “是。” 大道剑抽离,悠然划出一道白芒,消失于李余年的身侧。 带甲的士兵陆续涌入回廊,刀光起,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刀斩肉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瘆人,就像屠宰了一只猪狗。 二人行走在雨中,小小一把伞遮住所有风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条穿越大半个城市的路,二人走得不急不缓,雨点滴答,宛如走过了半生。 昏暗的灯光下,开门的是慧灵。 见到慧灵的模样,锦团儿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下来。 李余年扶住锦团儿,心口不由得跟着一疼,问道:“慧灵你这是?” 慧灵的穿回了僧袍,一头青丝不再,双眸无喜无悲,双手合十一礼,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会自行离去,请你们照顾好寇准。” 李余年回望九州塔方向,问道:“没有回旋余地了吗?” “慧灵的尘缘已了,后半生愿青灯为伴,修行佛法。”慧灵再拜,转身疾行,几步便消失于庭院中。 “你会毁了他的!” 锦团儿的哭声难以抑制,比自己受辱时更加悲戚。 ......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 泪水浸湿枕巾,可怜的人,在梦中还在哭泣。 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李余年站起身子,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闺房。 望向皇宫方向,雷电尤其集中,有人突破了。 袁戎悬空立在太液池的上空,任凭一道道神雷劈在身上,磅礴的生命力生生不息,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周宜立在塔檐下,望着这名不出世的天才惊叹不已! 疾风掠过,李余年已立在身旁。 “还好,赶上了。” “她怎么样了?” “睡了。”李余年附耳轻声说道:“慧灵皈依佛门了。” “什么!”周宜惊道。 “嘘。” 寇准正处在关键时刻,不能出乱子。 周宜叹了口气说道:“可怜人,我去和迎雪说吧。” “啊?” “不要算了。” “......” 这话很难接,要还是不要? 两道身影陆续飞出九州塔,小小太液池上空挤了三个四品武夫,浓重的血气翻涌不止,雷电随之浇灌了下来! 一道人影冒雨登上山顶,疾步奔来,单膝跪地递上一个竹筒,说道:“凉州急件!” 周宜眉头微皱,将信件递给李余年。 “太好了,又找到一个传送阵。” “我也想去。” “八千多里路呢,怪远的。” “就去!” “好。” 武翌听得满头大汗,正悄悄退身离去。 “武统领?” “在。” “召寇霆山与薛怀义两位将军回京,也在此突破,届时你跟着一起吧。” “我...我也有份?” “什么话?陛下岂会厚此薄彼?” 武翌赶忙拜谢:“谢陛下!” 寇准与梁旭的雷劫中规中矩,渡得有惊无险。 袁戎则不然,开始得早,结束得晚,最后还是由李余年下水捞起来的。 “真能装,扛不住了就喊个疼,也没人笑话你。” “师父......我想吃烤鸡,第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就想了。” “瞧你这点儿出息!” “哈哈哈,你就给烤几个呗,我也想吃。”周宜笑道。 “臣,遵旨。” ...... 翌日清晨,长安城东。 一场秋雨一场凉,雨虽然不下了,天依旧阴沉。 一行人给慧灵送行。 当初正是他们把慧灵从五台山上接下来的,如今却要把她再送回去,令人不得不感叹世事弄人。 寇准踏上马车,车轮缓缓启动。他从头到尾都很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将军与尼姑的故事,或许开始时便是一个错误。 马车徐徐向前,车帘掀起,慧灵单手持礼,再次与众人拜别。 锦团儿泣不成声,迎雪也跟着默默流泪,只有周宜事先知道结果仍然保持着镇定。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李余年叹道。 “慧灵说的吗?” “是。” “难怪寇准这么冷静,他早就发觉了吧。” “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