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指挥是一门非常繁杂的学问。 尤其是在这个通信技术非常原始落后的时代,当参战人数以万为单位时,对于大兵团的调度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极为考验主帅的经验和眼光。 但是这个时代的战争也绝非两方兵马对冲、胡乱砍杀那般简单。 在溪山寨外的广袤战场上,唐攸之位于中军帅旗之下,利用乐器和传令官等手段对大局不断进行调整。大梁军方明确规定战时有两种金鼓, 其一为擂鼓,这便是裴越在前世影视作品中惯常见到的中军大鼓,擂鼓一响全军冲锋。其实擂鼓意思就是连续不断的敲鼓,是军队靠近敌人后的最终冲锋指令,听到它步卒就要趋跑向前冲锋,一般在最终时刻才会启用。 其二为步鼓,这也是真实战争中最常听到的鼓声,用来控制己方步卒的前进速度。敲一下步鼓, 步兵就前进十步, 利用鼓声来调整攻势的轻重缓急,同时也会给予步卒喘息的时间。 除去擂鼓进军、鸣金收兵这两种常用手段之外,大梁军队还会利用唢呐和喇叭这些声音尖厉的乐器发布指令,当然这需要步卒长时间的学习和掌握,这也是唐攸之允许藏锋卫独立于外自由行动的原因。他相信裴越有办法磨砺出这支骑兵的战斗力,但他不相信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盘掌握行伍之中的规矩。 当帅令被传达到指挥使一级,使用频率最高的指挥方式便是旗帜。 任何一个大梁军人,从他入军那一天开始,便会在心中刻下旗帜的重要性。在作战之时,他们会跟随自己的主将旗帜移动,普通士卒看哨官的旗帜,哨官则看游击,一级一级以此类推。细化到战场的每片区域,除非已经被击溃的败兵, 正常的军队都不会轻易出现无头苍蝇的乱象。 长弓军的战力冠绝边境四营,一套完整高效的指挥方式功不可没,而且只要旗帜还在,哪怕主将在战斗中壮烈, 其部属依旧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但是对于唐攸之来说,即便他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此刻也已经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三万步卒被分成五个部分,并非是前后左右四军外加中军的面对西吴骑兵的传统阵型,而是在战场最前方左、前、右各五千人依次排开,他亲自领着一万人坐镇中军,后方则有五千人作为后备。 唐临汾和谷芒各领五千骑兵护卫侧翼,从上空俯瞰而去,长弓军的阵型更倾向于进攻。 与之相比,西吴步卒的大阵则显得更加厚实,三万人在长度约莫三里多的前线拼命往前压,两万人作为后备,左右各一万骑兵绕过侧翼进行合围。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攸之从中军抽出五千精锐,补防右翼阵型。 这边的实力相对来说要弱一些,再加上之前被西吴一万轻骑冲击过,早已呈现摇摇欲坠的趋势, 若非主将洪武身先士卒拼力厮杀,恐怕早已破阵。 生力军的加入让长弓军的整体阵型重新稳固下来,观察到这一幕的谢林并未显露慌乱, 他不断派出传令官催促前方统率步卒的三个万夫长,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击溃对方。 他的目光偶尔会朝向东北面,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流露出一抹忧色。 锐金营的实力不必担心,就算吃不下藏锋卫,及时撤回主战场也没有任何问题。正如沈淡墨能够送给裴越一份完整的西吴情报,谢林和张青柏也知晓大梁的详细情况。整个北线战场只有藏锋卫这支援兵,此外不会冒出来第二支骑兵。在这种情况下,锐金营在整个北线都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出现什么变故,方端武也会将部属们带回来。 但是主战场厮杀得如此惨烈,锐金营迟迟未归,这让谢林不得不担忧。 这支铁甲骑兵是他耗费无数心血打造出来的精骑,也是他官居镇东大将军的底气。 按下心中忧思,谢林的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战局上。 当梁军阵型终于出现松动时,这位出身寒门的大将军跃上坐骑,扭头望着己方大阵中最后的五千骑兵,沉声下令道:“尔等从战场右翼切入,直取梁军主帅唐攸之!” 领军大将面色激动,在马上抱拳应道:“末将遵令!” “击鼓,进军!” 谢林无比坚定地说出这四个字。 随着黄钟大吕一般的鼓声连绵响起,平原上的战局陡然变得异常激烈。 西吴五万步卒席卷而上,以将近三倍的兵力优势扑向梁军的前沿阵地。 那两支万人骑兵在听到鼓声之后,一改之前围困为主、袭扰为辅的作战方式,在第一时间便朝着梁军后方两翼发起最猛烈的进攻。唐临汾和谷芒早已得到唐攸之的命令,而且在之前的歇息过程中已经完成体力的补充,此刻自然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甫一接触,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