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些愣神。 这和他想象的场景不一样,宁丰致为何会直接随鲁王出现?眼下又为何直接承认罪行?这样一来他此前所做的一切手段都没有意义。原本以为宁丰致 会百般否认,这样此前自己在他手腕处留下的痕迹就能派上用场,如今对方压根没有任何狡辩,路姜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裴越扭头望向谷梁,中年男人朝他微微摇头。 很显然这次不光有人要针对裴越,而且连鲁王一起算计进去,问题在于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让鲁王的亲信如此听话? 刘贤站在王府门前,只觉遍体发寒。 宁丰致这番话看似大义凛然,然而满朝诸公谁会相信? 若是欺压良善或者贪墨钱财这种事,朝臣还能接受与刘贤无关,然后顶多给他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可是刺杀实权国侯过于耸人听闻,倘若没有刘贤这位亲王的授意,宁丰致区区一谋士哪来的胆子做下这等勾当? 刘贤望着宁丰致的背影,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猛地抬脚将对方踹下台阶。 望着骨碌碌滚下去的宁丰致,刘贤咬牙道:“究竟是谁让你陷害本王?” 长街寂寥,宁丰致挣扎着站起来,却倔强地沉默不言。 火光摇曳不定,所有人包括裴越在内都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刘贤大步走下台阶,曲珍和王府亲卫连忙跟上。 他来到宁丰致身前,双手抓着他的衣领,几近于狰狞地低吼道:“本王对你无比信任,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信任?今天你若不说清楚,别怪本王杀光你的族人!” 宁丰致惨然一笑,眼中满是歉意,并无丝毫悔意。 他沉默片刻之后忽然靠近刘贤,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刘贤如遭雷击,楞在原地。 刘贤万万没有想到会从宁丰致口中听到平阳公主这个名字。 他与平阳一母同胞感情极好,虽然如今他住在鲁王府,平阳则在宫中,但是依旧会时常见面。对于平阳来说,鲁王府和自己的寝殿没有区别,刘贤的几名侧妃对她颇为恭敬,似宁丰致和曲珍等人对她更是不敢有任何违逆之言。 这一刻刘贤忽然读懂宁丰致眼神的含义。 此前的联姻之事被裴越毁掉之后,平阳对裴越和裴宁心生厌憎,更是在老四的闲云庄里发生过冲突,刘贤知道这件事却没有往深处想,谁知竟然会酿成这么大的波折。 刘贤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把推开宁丰致,然后走向裴越。 裴越翻身下马,平静地望着这位大皇子。 夜风萧萧,微凉之意渐起。 诚毅侯郭开山下意识就想上前,倘若这两人面对面起了冲突,大皇子在自己眼前哪怕只是掉了一根汗毛,在陛下那边都无法交差。然而一道冷峻的目光从对面射来,郭开山望见谷梁沉肃的脸色,犹豫之后终究收回脚步。 刘贤来到裴越跟前,注视着这张俊逸却冷漠的面庞,心中不知是怒是悲。 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你想要什么?” 裴越双眼微微一眯。 对方竟然将此事抗了下来,就算他是开平帝最喜欢的皇子,依旧无法从这件事中安然脱身。待明日消息传开朝会开启,朝臣定然会蜂拥而上弹劾刘贤,以开平帝一心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姿态来看,他决计不会容忍刘贤成为自己在青史上的污点。 故此,裴越淡淡道:“王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层面。” 刘贤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语出惊人地道:“其实我真的很想让人杀了你。” 裴越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颔首道:“我断了王爷的财路。” 对于一位亲王来说,俸禄和宫中的赏赐只能基本维持王府的体面,毕竟开平帝不可能将国库中的银子拿出来供自己的儿子们挥霍。想要养活王府中那么多人,还要培植心腹豢养手下,更要跟朝臣拉近关系,刘贤手中绝对不能没有银子。 这便是当初他看中蜂窝煤生意的原因,只是没料到裴越不是软柿子,反而崩掉自己几颗牙齿,连名噪一时的七宝阁都轰然倒塌。 他让年叙带着人去刺杀裴越,明面上是为了泄愤,深层的原因依旧是想要在裴越死后将祥云号掌握在手里。 只是裴越远远比他想象得更强大。 面对如此坦白的裴越,刘贤冷笑一声道:“你断了我的财路,逼死我的王妃,还强行插手母妃为我安排的婚事,随便哪一件事都足以让我起杀心,更何况你全都占了。既然路姜想要你死,那我顺手推舟助他一臂之力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