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两仪殿偏殿。訦 洛庭在内监的引领下快步走入,第一眼便看见身姿魁梧的谷梁的背影,不由得松了口气。 除谷梁之外,殿内还有禁军主帅、河间侯李訾,西府右军机兼守备师主帅、襄城侯萧瑾,御史大夫黄仁泰以及六部尚书等重臣。 御前有两人双膝跪地,垂首低眉,承受着来自龙椅上那位年轻皇帝的怒火。 刘贤看了一眼神色沉稳的洛庭,旋即转向正前方的太史台阁右令斗荆楚和銮仪卫指挥使陈安,猛然一拍扶手怒道:“简直荒唐可笑!在大梁京都天子脚下,在朕的身边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太史台阁和銮仪卫究竟在干什么?” 短短一个时辰之间,那些言纸如雪花一般洒向京都西城和南城,特别是那些人群汇聚的热闹之处,真可谓漫天纷纷扬扬,甚至还引起不少慌乱。虽说准备这些言纸不算困难,只需要先确定内容然后誊写,可是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需要相当多的人手。 大梁从立国之初便未停止过对其他国家的渗透,当初裴越能从沈淡墨手里拿到西吴君臣的详细情报和军力配比,后来出使南周时得到兑部密探的全力支持,都足以说明太史台阁的努力卓有成效。但是,包括此刻雷霆震怒的刘贤也明白,西吴和南周不是蠢货,必然也会有类似的安排和谋划。 只是这次的乱子实在有些大,太史台阁和銮仪卫难辞其咎。訦 荆楚满心都是苦涩,他才刚刚接手台阁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整理内部都还没有完成。尤其是沈默云在宫中被毒杀,虽然外面的人都以为是急病而亡,可台阁内部不少人都知道详情,他想要安抚下来也非易事。 在这种情况下,台阁对京都的掌控力度自然有所下降。 陈安同样有苦说不出,在皇权更替之前,銮仪卫的职责主要是监控宫里与朝堂重臣。虽然开平帝在驾崩之前已经开始向銮仪卫移交部分属于太史台阁的权力,但这种事显然无法一蹴而就,光是人手的培养就需要一定时间。 只不过……那些言纸上记载的内容太过耸人听闻,皇帝陛下的愤怒可以理解,二人也不敢为自己辩驳。 荆楚当先说道:“陛下息怒,臣有罪,愿领惩处。当那些言纸出现西城和南城各地,台阁坤部立刻做出应对。在臣入宫之前,台阁已经抓获七十六名散发言纸之人,同时在京都府的配合下,追回七百余张言纸。不过,如今消息已经传开,恐怕无法彻底掩盖。” 刘贤寒声道:“朕给你五天时间,务必要将参与此事的人全部挖出来!” 荆楚躬身行礼道:“臣遵旨!”訦 刘贤又看向陈安说道:“銮仪卫负责从旁协助,给朕好好查清楚,这都中究竟有多少包藏祸心之辈!” 陈安心中一凛,从这句话中感知到新君身上浓烈的杀气。 他能理解皇帝陛下为何这般愤怒,如今裴越在军中的地位不同以往,且君臣之间相处得非常和谐。如今陡然爆出这样一个惊天秘闻,裴越竟然不是裴家子弟,而是当年那位祁阳长公主的血脉,这让朝廷如何应对? 陈安行礼应下,心中不免生出浓浓的忧虑。 此事才刚刚爆发,后续将会酿成怎样的风浪,无人可以断定。 在荆楚和陈安退到一旁之后,殿内的气氛便陷入冷肃沉闷的寂静之中,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在默念一句话。 “原来裴越不是定国传人,原来他是祁阳长公主的后代……”訦 沉默不断蔓延,仿佛将殿内的空气完全冻住。 洛庭在府中的时候果断地将言纸上的内容批为谣言,但此刻他唯有暗中苦笑数声。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裴越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面孔。 但是这个谣言出现之后,过往的异常又变得无比合理。 将时间追溯到开平三年,裴越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便陷入裴戎“父告子”的危机,若非他在关键时刻拿出裴太君的亲笔信,恐怕开平帝亲自加封的中山子爵会变成昙花一现。 当时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即便裴戎志大才疏,也不至于如此嫉恨自己的儿子。 从洛庭的角度来看,还有另外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是谷梁缘何会如此器重裴越。訦 他与谷梁知交数十年,深知他的为人和性情,绝非那种喜欢施舍恩惠培植亲信的人。同样是在裴越初登朝堂的时候,谷梁便暗中叮嘱过他,将来要尽可能地照拂那位定国庶子。 直到今日那些言纸出现,洛庭心里的疑问豁然开解。 祁阳长公主对谷家有恩,当年她视谷梁为幼弟时常提点教导,因此谷梁才会尽一切可能帮助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