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压抑,而低沉。 百官的眼泪,全然发自肺腑。 这个消息传到了宫外,云姒甚至能看见跪在街巷,面朝皇宫而痛哭的百姓。 还有些百姓,聚集在摄政王府门口,哭声震天。 一阵风吹来,吹起街边脱了些红色的纸,到云姒的马车里。 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唯愿摄政王府云姒安泰如前。.. 这是不知什么时候,哪个百姓给那六小姐祈祷的红纸,上面写满了心愿。 恍惚间,云姒居然有种这红纸的祈祷,是为自己的错觉。 她捏着红纸,放到窗口,松开手,红纸如蝶鸢,飞了出去。 耳边,忽然也传来了一阵哭声。 回头,云姒就看见是东陵初阙在哭。 “你哭什么?”云姒静静问她。 东陵初阙擦去眼泪,马车帘子摇晃,透明灭不定的光。 云姒背着光,一张脸,忽明忽暗,看不清楚。 东陵初阙:“我就是觉得,九爷这般人物,被儿女阴私之事耗死,值得为她一哭。我也哭我自己,东陵内乱,不知何时要起战火。父皇母后将我送来,将我东陵的国宝给九爷做交换,换我能得到庇佑。可谁知道,九爷没了……他虽然没了,但承诺还在。” 云姒张了张口,只问了一句:“你怕人亡账消?” “不是,我方才在宫门口等你时,我的暗卫同我说,九爷在早前就已经把我安排好了,说我不会受累。我就是……就是难过。他帮所有人的后路都准备好了,唯独他自己,一条退路都没有。上天好似不长眼,要为难好人。” 东陵初阙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地流。 云姒双目赤红,移开眼去。 她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闭了嘴,缓缓合上眼。 手轻轻摩擦着得到的药,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东陵初阙问:“锦弗姐姐,你的医术这么好,你说九爷当真是死了吗?” 云姒睁开眼:“陛下就担心是假的,所以要停灵确认。是不是死了,我也不确定。等过些日子他的确是没有呼吸跟脉搏的迹象,那就确确实实是死了。” 东陵初阙的面色僵硬:“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死了。” 她哭得伤心,就因为九爷也是有恩于她。 即便是一场交易,用神木换来的,可她也有心。 云姒抬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缓缓吐出一口气,朝着马车外的车夫看过去。 朦胧间,车夫回头看里面,同云姒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 “当时六小姐深情悲切,不像是装出来的。奴才还看见,六小姐眼里,泛着泪光呢!” 御书房,说这话的人,不是送云姒跟东陵初阙去驿站的马夫,还能是谁。 武宗帝皱眉,疑心颇重:“就怕她会装,这倒是不好办了。而且她的医术毒术都这么厉害,叫人心中没底。” “陛下不是说,六小姐主张把九爷防止冰棺里看着吗,若是假死,难不成还能装十天半个月不成?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心跳,那就是真的死了。” 武宗帝点点头:“朕总归还是觉得不放心,派人看着大殿那边,还有锦弗那边,也要派人盯着。” “是!”那马夫打扮的人出去。 陈启就带着霍临烨来了。 “父皇——” “打住!”武宗帝抬手:“你九皇叔早晚都是要死的,死在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你也去看过了,你以后的路,不会再有人挡道。还是你舍不得他死?” 霍临烨知道自己心中执念的是什么。 这会儿,也诚恳地开口:“儿臣虽跟九皇叔对立,但打心里,且一直敬佩他,觉得他厉害,想要超过他。儿臣一直想跟九皇叔,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要知道,整个大周,除了霍慎之,霍临烨已经没有什么对手了。 军事上,政绩上,无论在何处,他的对手都只剩下霍慎之。 “可是如今,九皇叔就这么突然地死了,儿臣这些东西,不是自己亲手赢得,总觉得心中不太痛快。九皇叔的死,只让我心中不痛快。” 就像是一个人,学了无数年,不断地增进自己,加强自身。 到头来,终于野心勃勃地想要跟对手争斗了,结果还没有打,对手就因为一些原因没了。 这种心情,着实难受。 赢得,也着实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