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交越多,书吏们翻出记录来一算,才发现已经是很大一笔数额了。下面的官员们看不懂,不知道长官家里打的什么算盘,也不多声张,只是私下里夸一夸。
还是姬二爷的心腹有些好奇,跟他提起了,姬二爷才知道这事儿。问明数额,姬二爷就去问兄长了。
姬大爷对此一无所知,听说就连泰安楼的分红都折算了比例交税,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家里以为姬昭明是年纪小,不懂赋税的算法,特意安排姬景行带着《赋役令》来讲给她听。
姬昭明听得挺认真的,听完后还是声明自己要纳税。
“谢谢父亲关心,明儿缴税是自发的。圣上给了明儿那么大的飞云庄,若是不缴税,总觉得受之有愧。免了赋税是情分,有余力的情况下交些税,也是本分嘛。至于其他的商税,明儿生意好,却安安稳稳得一直没人捣乱,该交些税款的,算是感念圣人治理有方吧。”
姬景行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傻女儿,必须给女儿讲些人情世故了。
“明儿的生意,合作的要么是亲人,要么是亲属,当然都是极稳妥的。圆明大师更是方外之人,不会蒙骗于你。至于其他产业,经手的管事都是圣上御赐,在洛阳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外地的人,或许会起了心思,但也没本事难为明儿啊。”
姬昭明很骄傲,自己做事还是很稳妥的嘛。
说话都因为得意而有些俏皮:“既然我受了圣人的照拂,交些保护费也理所应当呀。只要我坚持缴税,我的产业就算是在专管的官员那里挂了名,若有人眼红想要欺负我,也会多顾忌一二吧。”
“明儿,只要‘小司空’这个正三品的名头还在你头上,就足够震慑宵小了。”
“总有胆大的贼啊。万一有人觉得我为富不仁怎么办?我做生意,要用农民的产出做原料,要工人出力保生产,运输和销售更是需要官兵维护安稳的环境。农民辛苦还要纳税,攒钱十分不易。与之相比,明儿的利润高出不少,要是都揣进怀里,实在是不安心。再说,如果田产都集中到不课户手中,岂不是富了小部分人的腰包,穷了百姓和国家?”
姬景行觉得女儿的话有些道理。
对啊,商人家资颇丰,却因为无田地就免税。而市场流通的商品,大部分的利润却都在商人手中。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合理。至于不课户之说……姬景行有些尴尬,自家就是特权阶级,女儿是不是太大公无私了啊。
“若依明儿之间,当收商税?重农抑商,倒有几分道理。”
姬昭明可不敢背这么大锅,赶紧摇头:“明儿只是个小孩子,税法的事情太复杂,要结合国情的,明儿的见识还远远不够。只是明儿现在赚了钱,自己富裕了,所以就想着回馈社会一二。要是以后赚的少了、赔了,可能明儿就舍不得交了。”
和四岁的女儿讨论均田制,也确实有些过了,姬景行叹了口气,放过了女儿。
“你自己的钱财,随你吧。不过税收这事儿,在外不可轻言,明儿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来讲给爹爹听,知道了吗?”
“好。”
屋内除了姬景行父女俩,只有雪松和小雪在,御赐的那些人都没在这儿。
姬景行就大胆地继续跟女儿讨论:“明儿现在有什么想法没有?关于商税,明儿怎么看?放心大胆地说,现在只是我们父女之间的闲聊。”
这种大改革的事情,是姬昭明的知识盲区。
作为一个理科生,历史知识真的还给老师了。能对“均田制”这三个字耳熟就不错了,要说时代背景,她是一概不知。
“明儿只是觉得,如果长久这样下去,田地都变成了永业田,拥有许多田地的人,只要想办法成为不课户,就能无限制地避税。到时候,官府没钱,徭役也只有小部分人分摊,太苦了。”
这些小孩子都能看懂的事情,姬景行自然也能想通:“确实。田越分越少,徭役越来越多,‘民收民解’更易丛弊分款……”
说到此处,姬景行想到姬大爷告诉自己的事了。
飞云庄的赋税都能免除,摊派劳役本来就没有飞云庄的份儿,结果明姐儿听说以后,自己出钱雇了人去服役。突然多了二十个服役人,给那些管事搞了个措手不及,还好明姐儿的人自带伙食、铺盖,才不算添乱。
姬景行若有所思:“若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雇人代役,或许是个办法。听说,明儿还把飞云庄的产出折算成铜钱,也缴了些税款?”
飞云庄今年种的都是棉花,姬昭明舍不得拿棉花交税,就照着别人的田税数额,折算成铜钱交了。
“明儿在岸边盖了磨坊,占去了一些地。为了做清凉油,还种了好些薄荷。除了自家的嚼用,剩下的地方种的不是棉花就是小麦,都是自家生意要用的,明儿舍不得匀出去嘛。要是都种的便宜粮食,明儿应该就会交粮了。”
姬景行忍不住摇头叹气:“你啊,小脑袋真不知是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