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那有的没的插科打诨。纪禾在楼下等了大半天,一直留意着周遭和那扇琉璃花窗里的动静,能看见窗上显出来的两道颇显亲密的影子。
她正想着马飞飞这个小流氓不会陷在温柔乡里忘了正事吧?窗格便被推开,马飞飞探出脑袋朝她挥挥手,旋即一只硕大的行李箱翻倒下来。
“咚——”沉闷的一声响,宛若落地的冬瓜,纪禾赶紧跑过去,行李箱没拉紧,从缝隙里掉出来一只手,她忍不住皱眉,又赶紧将手捅捅塞塞地挤进去。
她等着马飞飞,那道后门就像个充满暗物质的黑洞,马飞飞才小碎步地跑出来,又立即被吸了进去,两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玉臂则有如恶魔之手,黏黏腻腻地缠绕。
等马飞飞挣扎着再走出来时,一张脸满是香艳的红唇印,如同长满伞菇的树皮。他神魂颠倒地作了个深呼吸。
纪禾:“……”
马飞飞春风得意地说:“走吧走吧。”
两人合力将那只沉重的行李箱搬到狭小的后座上,没有皮绳绑带什么的,由纪禾在后面扶着,马飞飞在前面握着龙头。车轮转动,逐渐没入曛黑的暗夜。
路上纪禾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
马飞飞:“干嘛,想打听我感情生活啊?吃醋啦?”
纪禾:“……”
纪禾选择闭嘴,问起了紧要的:“到底是怎么死的?”
马飞飞:“我不跟你说了嘛,爽死的。”
纪禾:“……”
马飞飞很认真地点评道:“算是很不错的死法了,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纪禾再没心情刨根究底下去了。
半个小时后到了地方,两人开始专心致志地布置谋杀案发的现场。
行李箱一打开,曾经耀武扬威的光头就像条扭曲的蟒蛇盘卧着,四肢拗成奇异且惊悚的姿势,脑袋叉在了双腿中间,显得十分不伦不类又伤风化。纪禾看向马飞飞。
马飞飞一瞪眼:“老子把他塞进去可费了不少劲。”
纪禾抬起行李箱将尸体倒了出来,两人齐齐看向这具死在女人身上的尸体,在月黑风高之下静默无言半晌,纪禾从口袋里掏出把锃亮的匕首,深深吐了口气说:“反正他已经死了。”
话毕她蹲下身,一刀干脆利落地插在了光头平静的胸膛上。
鲜血飞溅,崩得她下巴都是。
马飞飞流露出种惊异之色。他还没开动呢,纪禾又刺了第二刀,随即第三刀、第四刀…
一下又一下,刀尖扎进心脏的声音在死寂里被无限放大,潮湿、黏滑、听得人毛骨悚然。
虽然斗过无数次殴,但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从没见识过什么真正的杀人砍头,如今此等血腥场面活生生地展现于前,马飞飞越看越心惊肉跳,惊的不止是光头逐渐糜烂模糊的胸膛,更多的是纪禾的果断与生猛。
以及她眸底那种类似浓雾弥漫的阴鸷,那种近乎狂热的寒芒。
眼见着光头都快被她给剁成肉酱了,马飞飞忙不迭拉住她:“行了行了,再刀下去人都要以为他是被狗啃了。”
纪禾颤栗着直起身来,溅满鲜血的手部有微微的痉挛,她一把摁住自己腕骨,像扼住一个人脖颈。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缓缓喘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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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祈年在房顶上等着他们回来。
很久才出现,不过只有姐姐一个人,她拿着小手电照路。甫一看见那团渐行渐近的光晕,陈祈年便飞奔回房躺进被窝,然后竖起耳朵细听。
一系列动静如往常,姐姐好像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唰唰唰的声音仿佛布匹撕裂。又是半晌过去,姐姐才走进卧室枕被而眠。
寂静里他听见姐姐一声轻微的叹息,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千头万绪如鲠在喉。
陈祈年被一种诡秘莫测的气氛笼罩,如同一朵乌云悄无声息地降落到了他们家中,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增不减。
他被这种未知的神秘弄得心慌慌——事实证明不论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只要牵扯上飘忽不定的未知,就都会让人倍感煎熬。
他私底下倒是问过马飞飞,可惜对方三缄其口,关于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这件事,只言片语都未曾透露。陈祈年无可奈何,他变得更加机警,成天眼珠子提溜来提溜去,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猎犬,嗅着潜伏在隐秘角落的阴谋味道。
学校放了寒假,假前山羊胡就曾命令他来得勤快点,陈祈年不敢不从。他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大本营里微妙的异样,住宅楼区周围晃荡的混混增多了,个个漫不经心里又暗藏戒备的样子,活像獐头鼠目的卧底。与之相反的是山羊胡来的少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有次原材料耗尽,整整一个礼拜才补上货。这种状况从没发生过,自从他做出来的东西流通畅销、为山羊胡带去难以想象、与之前相比翻了好几倍的利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