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下夜宴在皇宫举办,宗室皇亲需赶在天黑落钥前进宫。
此时北棠园林外,别府马车走得差不多了,林倾墨才携月零姗姗来迟。
菱纱刚要接迎,眼尖瞥见王妃身后还跟了只小尾巴,于是欺身上前去拦。
“一路护送王妃,燕王殿下有劳了!不过北域初秋风寒露重,殿下身体贵重恐怕受不起,还是尽早回去吧。”
话里明晃晃的赶人意味,李玉城硬是顶着对方不大好的脸色,顾自抱林倾墨上了王府马车。
“不碍事的,姑姑。阿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笑得没心没肺,还颇有些自豪怎么回事。
林倾墨眼神催促快滚,所以就是再舍不得,李玉城也不敢多有逗留,扔下几句话麻溜消失。
终于清净了。
林倾墨呼出一口浊气,往后瘫在了华丽的锦座上,半边身子如撤下一副骨,任其软绵绵陷下去。
疲惫地合上了眼睛。
应付唐景珩很累。
但跟李玉城做戏更累。
不过好在……林倾墨揉了揉太阳穴,此行算是得了些收获,至少弄清楚了原主莫名其妙被推去和亲的缘由。
想起那个刺客临死前说,温罗有一样费劲心思追寻而终不可得的东西。
以至于机关算尽也要送她去和亲,自小被捧在掌心长大的温罗,凡是所想皆能得到,凡是所愿皆能实现。
谁曾想年少倾艾的少年,长大后居然爱上别人,成为了伴读的未婚夫。
过往现实,唯情字难解。
来势汹汹的嫉妒,燃烧后仅存的理智,也被用来折成利用的信笺。
温罗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是真心;
确切来讲,是唐景珩的真心。
只是为个男人就把朋友卖了,林倾墨真替原主感到不平,说到底也是做了十年的伴读,这样的情谊温罗是真下得了手!
“啧,这就是你的好姐妹。”
女孩自说自话,撑头思考对策,食指轻敲小案,寒眸隐隐抛出算计的锋光。
……
灯火盏阶葳蕤,天启殿朱柱林立。
闻北域皇宫素有红宫之美称,其中缭绕的空荡阴森,唯有近事人可感同身受。
皇宫与其说是落与凡处的天子落脚,倒不如说是披着繁华外衣的大型囚笼。
正如权钱,诱惑而致命。
蛊惑外面的人进来,困在里面的人却逃出不去。
林倾墨举起茶杯浅啜,余光留意在座的人细微表情的变化。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甩下来,突兀地响在空荡荡的殿中,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凝重了起来。
“陛下!”明姬夫人顾不得帝王盛怒,冲上前迅速将人护在了怀里。
林倾墨也想为她的勇气拍手叫好,前提没有这对昭示下恐惧与惊恐、因而不住发颤的肩膀。
“呵……”
皇帝缓缓步下高位,居高临下俯视这母子二人。
明姬夫人见皇帝再次扬起手,下意识别过脸屏住呼吸,紧紧闭上了双眼。
不过这只沉而有力的手掌,最终只是重重按在了她儿子肩上。
男人毫无温度的冰冷:“辉儿,朕让你担任这个外交度使,不是让你给北国添笑话。”
“懂么......!”细微的咯噔声,几乎要把宋辉的肩膀掰成碎片。
“父皇……我……!”
宋辉从明姬夫人怀里挣脱出来,狼狈如落水狗,手并作脚、脚并作手,艰难爬向他的脚边,求饶道:
“……儿臣知错了,请父皇息怒!”
“好得很,”皇帝漫不经心松开他的衣领,“负责江广一带堤坝修建的孙钟明,朕记得人是你举荐上来的,既然如此那就处理干净。”
“父皇!”“陛下!”
明姬夫人与宋辉齐齐变色,完全没料到皇上会加那事一起清算他们。
何况孙钟明替他们做事,父皇一句话这些人就没命了!
“哇呜——”背后响起小孩子的哭声,宋辉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猛一回头,发现晋王妃手忙脚乱地安抚孩子。
宋辉女儿窈窈两岁多,正是不谙世事的年纪,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不分场合哇哇大哭。
“这是佳敏?朕记得之前一直住在边陲吧,没记错的话应该快三岁了。”
跪在后首的晋王妃硬下头皮道是:“烦陛下记事,窈窈从前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儿臣外家岭原那边,由祖母邹氏照看着。”
等等.......外祖一家?皇上的话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她,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呼之欲出。
下一秒,晋王妃立马表现出了痛心疾首的神情,恳请上交外祖手下所有的兵权,只求皇上宽恕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