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希望他们拌起嘴来,温顺道:
“午后的习射,朕会去的。几位老师也用过早膳了么?不如一起好。”
其实就算三位老师真的用过了早膳,在这时也会颔首同意,因为是皇帝主动提出的,已经算作是赏赐,这对于君臣来说也是荣耀。
皇帝的宫中也有专门用膳的堂间,这次是赐膳的缘故,楚元奕坐在上首后,下首又拼了几道桌案。尚膳监早预备下了这日的早膳,由一群鱼贯而入的内侍摆下。他本就吃不了多少,扫了一眼,就赐下了几道膳去。
三人依次谢过后,江太保进言了:
“皇上,这个时节阳气初发,最重调脾养胃,可千万不要挑食,保重龙体。”
楚元奕感到一阵尴尬,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宫人们在他身后追着喂食的光景,但更多的是心虚,因为多的是他不用膳的时候。
“多谢太保关心。”他道了谢,“三位老师也快用膳吧。”
只等楚元奕动筷,三位大人才开始用膳。曲太师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要吃软和的糕饼;严太傅别看一脸冷酷,实则极爱吃甜食,连喝的茶里都得添蜂蜜;江太保中规中矩的,但比起自己,他更关心皇帝吃得如何,总投来股若即若离的殷切目光,仿佛上座的不是尊贵的皇帝,而是自家的孩子。
楚元奕不得不硬着头皮多吃了些:喝了一小碗陈皮薏米粥,吃了一盘蜜豆馅儿的山药糕,长生果酥糕,红糖芝麻糯米小饼,都是用模具压的漂亮图案,又进了一碗牛乳鸡子羹,总算完结了这回早膳。这平时吃得少,突然吃饱了一次,还真想去室外活动活动了。
江太保的面上满是满意之色,四人又喝了漱口茶,消食了一炷香功夫后,才重新回到课殿,开始了一日的讲读。
楚元奕不像先太子那般有监国的经验,他往昔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皇子,在皇子所要具备的品德、文化和武事方面均是中等的程度。毕竟先帝的皇子本就不算多,又早立了太子,他还是个沉闷的,自然连朵水花也无。可是要做皇帝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既然不能循序渐进,那就只能突击了。
曲太师可以说也是先帝的老师了,严太傅和江太保也是先帝用惯了的人,只是前者认为自己年事已高,所以不掌什么职权,倒是后两者是先帝驾崩前任命的辅政大臣之二,在前世也是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所以楚元奕很敬重这三位。
这几日不上朝,他要么是自习,要么便是听从他们的讲读教导。读的无非是经典史书,讲的无非是道德礼法,三位老师各有各教授的,但无论如何也少不了的就是御览奏章,从真实的实践中获取理论,边教边学边做,也是目前没办法的办法了。
这里暂且按下不表,却说凤仪宫内,叶昭南睡得半梦半醒,忽然听耳边传来了话语声:
“娘娘……娘娘,该起了,今日还得行朝见礼呢。”
朝见礼……
对了!朝见礼!
叶昭南霎时睁开眼,绣衾中依旧有着适宜的温度,被她一把掀开来。瑞竹并四个贴身宫女早已在床边等着伺候了,朝见礼定的吉时可比庙见礼的早。
洗漱过后,叶昭南便坐在妆台前,由几人梳发上妆,今日是要去拜见太后,可马虎不得。而那桌面上更是陈列着一排金光闪闪的首饰,直叫人移不开眼。瑞竹为她梳着发髻,想起了方才皇帝的叮嘱,低声问:
“娘娘,尚食局还送来了垫补的点心,可要进些?”
这个时间用早膳有些紧急了,虽说朝见礼上也有一道盛馔,但属实是观大于吃,所以仍是得提前填填肚子。而叶昭南没想到还能吃点东西,连忙应允了,没过多久就有宫婢端来,放在寝殿的其他桌案上。
上妆唯少了口脂,只等皇后用完膳再抹。瑞竹也梳好了头,插了支精致的金累丝嵌红宝凤钗,耳边戴了金嵌珠耳饰,脖间还套着一个赤金八宝璎珞圈,整个人貌似也成金光闪闪的了。
怕弄脏礼服,叶昭南端着头要去吃点心,突然发现是两面油煎得金黄的芋头糕,欣喜道:
“上次我提了一嘴,竟然马上就吃到了。”
冬月笑着递筷子给她,道:“定是尚食局的人知道娘娘爱吃,特意准备的。”
皇后喜欢什么,底下的人当然巴不得往上面靠拢。这用油煎过的芋头糕,果然是比先前吃的多了几分焦脆,味道也更突出,就是要快些吃完,不能放凉,好在正是得吃快点的时候。
吃完点心勉强填了肚,叶昭南漱了口,像只木偶似的被宫婢们穿上了厚重的礼服,最后上下检查了两三番,才出门再一次地坐上了凤辇去往圣宁宫。
这圣宁宫自从叶昭南入宫后也有所耳闻,连带着附近的几座宫殿住的都是先帝的妃嫔,也成了一处小小的后宫,太后貌似是那绝对的高位者。她虽然从楚元奕口中听了几句,心里仍然泛起了小片的担忧,或许这就是新媳妇见新婆婆总要经历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