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寝宫离开,颜婼乘坐母后的凤辇至宫门,再由侍卫护送回公主府。
府前一辆檀木马车停在梧桐树前,一男子站在边上,正是那个心术不正的二皇兄。
主动来赔罪?
颜婼由人扶下车,漠然睇着对面走来的兄长。
在许娘子的家中,顾怀安已将二皇子的情况如实告知。作为未出嫁的小姑娘,颜婼或许不该留心,但作为要帮弟弟稳固储君之位的皇姐,这一秘密对她大有用处。
二皇兄不能成事儿,意味着不能延续皇族香火,没了夺嫡资格,此时此刻,无非是硬撑罢了。
想到此,颜婼非但不气,还笑吟吟地与之交谈起来,话里话外流露着大度。
二皇子不知妹妹的心思,当她还是足够单纯的小丫头。
不过原本自己也够冤枉啊,今日的宴请又不是为小丫头准备的,谁让小丫头主动搅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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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容晚舟回府已是华灯初上。
贵爵名门的府邸,不说七进七出,也比寻常权贵的府宅气派得多。
容晚舟走进二进院的正房,先给家母请了安,又在正房客堂等待父亲回来。
身为宰相之子,容晚舟自幼家教甚严,即便在生母面前,也要规规矩矩,坐姿挺拔。
宰相夫人罗氏坐于上首,手盘一对鸡心核桃,语气沉沉:“听你父亲说,秦相的长子秦苦韧已从翰林院调任大理寺,任大理寺丞。你与他是同窗,该为其设宴庆祝一番才是,以显胸襟开阔。”
“儿子已送去请帖。”
“那就好。”罗氏面色不见和缓,有种被秦家人碾压的不快,“你今日陪同二皇子宴请顾怀安,可觉顾怀安有何过人之处?”
容晚舟淡笑,按着自己的看法夸赞了几句。
罗氏忽然冷笑,毫不掩饰心中的蔑视,“若非你父亲执意让你陪同,为娘是绝不允你屈尊纡贵的。区区商贾之子,仗着有些功绩,自诩清高,不把门阀权贵们放在眼里,与得势的小人有何区别?”
深知母亲对门第的看重,容晚舟虽不苟同,但也不想为此顶撞家母。
他抿口热茶看向门外玉兰,心思微动,等回到自己房中时,悄然掏出那块藏在袖中的绢帕。
绢帕之上也绣着一棵散落花瓣的玉兰,有暗香氤氲飘散。
自小家教甚严的贵公子,在无外人的素雅寝房内,将绢帕置于鼻端,眯眼深嗅起来,自知卑劣不妥,却按捺不住由来已久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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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一盏暖黄烛台旁,顾怀安熟稔地处理好伤口,便处理起从殿前司带回的公牍,直至三更才回寝入睡。
时至金秋,床上的竹簟该换成锦褥了。
床帐垂落,静谧无声,男人渐渐入眠,不知不觉梦到一女子蜷缩在竹簟上,发出绵长均匀的呼吸,皮肤初雪白皙,睡颜恬静。
乌发贴在她脸颊,遮住了半边容颜。
现实与幻境交织,令顾怀安分辨不清,他伸手过去,替女子捋顺发丝,却弄醒了熟睡的人儿。
女子眸光似揉碎在秋池中的浮金,粼粼颤动地凝着他。
随后斜坐起身,拢起半垂的衣襟,颈窝间有细细薄汗擦过葱白指尖。
微凉的夜,她倒是出了一身汗。
帐外桌上的绿釉灯早已熄灭,衬得窗外月光皎白,可顾怀安没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月光,反而觉得月光化为了温润暖玉,滑腻如玉脂肌肤。
呆坐的女子忽然动了,懵懂着一张沁汗的娇面,指了指半敞在床尾的字画卷轴,又指向他的双膝间。
顾怀安忽觉身子很硬,与白日里身处木柜中的感受一模一样,垂目看去,确如卷轴。
已过二十的年纪,未曾见过这样的自己。
不同于平日的寡淡,他又看向怔忪的女子,目光从她光裸的脚上移,越过破碎不齐的衣裙,落在她的脸上。
白日里被屏除的杂念,借着梦境翻涌而来。
紧闭的窗外灯火通明,有雀鸟低飞,映在窗子上影影绰绰迷乱意识。
可顾怀安一向浅眠,又怎会一直沉溺在梦境中,他伸手去抓帐中女子,动作毫不温柔,果然抓了个空。
美人消弭,旖旎骤散。
竹簟之上浅眠的男子动了动纤薄的眼皮,悠悠转醒,抬手搭在额头上,愣愣盯着帐顶。
桂魄皎皎的人啊,不知是否乱了心,但梦境足够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