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宫里送来了最新样式的首饰,颜婼摘下已戴好的珠花和发簪,换上一支点翠挑心步摇,扶鬓问道:“好看吗?”
赵信贵满面堆笑,就差作诗赞美了。
毕竟是十五岁的年轻姑娘,颜婼还是十分受用的。
傍晚霞光万丈,颜婼比约定的时辰早到半个时辰。
兰悦楼建在芦苇荡漾的潭水之上,已被赵信贵提前包场,早有几名堂倌恭候在门前。
颜婼不疾不徐地步上通往楼门的跳岩,沿途瞧见一对鸳鸯在水面戏水。
此处在城边,僻静雅致,常有未婚男女在此相看,传闻有一半以上喜结了连理枝。
倚在阑干眺望水面,波光滟滟映出天空的晴。
颜婼双手托腮盯着殿前司的方向,不知顾怀安是否会在散值后直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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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衙署散值时分,香车宝马拥堵在御路,顾怀安避开热闹喧嚣,择小路纵马只身前往兰悦楼。
倒不是为了见到颜婼才弃车乘马,而是他这个人一向守时。
穿过鳞次栉比的巷陌房屋,一人一马驶入凹凸崎岖的林间径斜,在落叶飞旋中疾驰而过。
倏然,马匹惊鸣,扬起前蹄。
顾怀安后翻下马,稳稳落在一丈之外,敛起深眸时,一柄散发冷茫的长刀刺了过来,穿透一片叶子,直击顾怀安面门。
来者劲装蒙面,身形偏小,但身手老练。
顾怀安侧身躲过,以指骨敲弹刀背,徒手挡开了对方的袭击。
那人一记回旋,再度袭来,身姿灵活轻盈,招招狠辣,令顾怀安意识到,此人是个难缠的女杀手......
天色渐沉,兰悦楼外的其余酒家花灯盏盏,丝丝缕缕光影横斜。
颜婼站在阑干前等了许久也不见顾怀安前来,身后的赵信贵小声请示了几次,想派人去殿前司打听情况,却被拒绝。
一来一回一个时辰,太久了。
颜婼坐在鹅颈椅上,摩挲着绸布包裹的玉冠,淡淡道:“再等等吧。”
想来的人一定会来。
出尔反尔的,请也请不来。
华美的衣裙、精致的妆容,在灯火通明的夜色小楼中,像是被嵌入线条简明的水墨画。
幽幽空寂,伊人独坐。
夜幕随漏刻一点点拉开,颜婼觉得有些冷,命人取来斗篷裹在身上,依旧眺望着顾怀安会经过的小路。
可迟迟不见来人。
当二更的梆子声响起,其余酒楼的食客们相继乘车离去,颜婼还坐在那儿,却早已移开视线,不再凝睇那条小路。
赵信贵忐忑上前,讪讪劝道:“公主,夜深了,咱们回吧。”
颜婼又呆坐了会儿,缓缓起身,“去备马车吧。”
眉眼间的情绪已不能用失落和无奈来形容。
倏然,旋梯下方传来动静,随着侍卫们一声声的问安,迟来许久的男人出现在了旋梯上。
颜婼站在旋梯口,俯瞰停下脚步的男人。
见此,赵信贵上前一步,头一次不顾身份地埋怨道:“顾大人可知,您让公主等了多久?迟了也该派人前来......”
“赵信贵,让堂倌上菜吧。”
颜婼打断他,直直看着身披墨氅的男人。
墨氅里是紫色的官袍,露出的右手里还捏着一个柿蒂纹的锦布袋子。
赵信贵抿抿唇,负着气步下阶梯,一股风地越过顾怀安,将一对男女留在了旋梯间。
片刻,顾怀安稳步上楼。
颜婼侧身让路,没有质问他为何来迟。殿前司的事务繁多重大,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也是常事。
男人身上带着室外的清寒,颜婼跟上去,“小泥炉上放着的壶水还是热的,快洗手暖和暖和。”
顾怀安走到樟木绣墩前,放下手中的锦布袋子,“抱歉,臣来迟了。”
颜婼摇摇头,鬓上的步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的目光落在顾怀安的身上,没有注意到锦布袋子上染的少许血迹。
那是杀手的血。
是逃离了顾怀安致命一击的杀手的血。
房间一角的架子上摆放着铜盆,顾怀安走过去拎起泥炉上的水壶,倒出后一点点洗净双手,颀长的身躯被灯火映在墙壁上。
颜婼站在他的身后,身影同样被映在墙上,近在方寸,却始终没有交叠。
堂倌们端着各色菜肴走来,摆满食桌。
等房中再次安静下来,颜婼招呼着顾怀安入座,隐约觉得他有心事,“快坐,尝尝这家老师傅的手艺。”
“不必了。”
顾怀安擦干手,从锦袋里取出三个盒子摞在颜婼面前,“臣过来是为了归还这些礼品的,多谢公主的惦念,但这些礼品不该属于臣。”
看着那三个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