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范府的下人连滚带爬,声音带着哭腔,一路跌跌撞撞,险些栽倒在地。下人鼻青脸肿,身上还有伤痕和沙尘。
范大人整个人还在前些日的茫然中,一时都没听见。还是范夫人反应过来,看着下人的模样,心紧张起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般大惊小怪?”
“老爷,夫人……少爷……少爷……”
“我儿怎么了,说啊!”知道今日前去花满楼的范夫人跟着焦急起来,小跑向前。
下人喘了好几口气,道:“少爷在花满楼和知府起了争执打了起来……”
“然后呢?”范夫人急不可耐,恨不得现在就夺门而出。
“少爷和其他几位公子哥一同与知府下人打起来,少爷失手误伤了知府。”
“什么?”缓过劲的范大人一听这话哪还能坐得住,就算常坪待他们凉薄,也不能做出这种事,否则他这乌纱帽不就没了吗!
“老爷,听他说完。”尚存理智的范夫人拉住起身拿戒尺的老爷。
“之后,知府就下令让他们往死里打,少爷……少爷……”下人不敢吭声,恨不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话里话外听出变故的范夫妇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我儿,我儿怎么了?”范夫人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泪流满面。
“少爷……西去了。”
“西去?西去了?怎么会?怎么会!”今早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满怀激情要替父亲讨个公道,才几个时辰怎么就逝去了啊!“你是不是骗我,你是不是在诓我?”范夫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抓着下人的衣肩狠狠逼问。
“夫人……少爷的尸首……还在花满楼!”
“闭嘴!”范夫人吼道,“你这下人,都学会欺骗主子了,信不信我立马下令将你发卖了!”
“夫人……夫人……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不信……你可以去看!我……侥幸逃出来,就是来……”
范夫妇哪还有心思东想西想,立马叫喊道:“来人,来人!马车,车夫呢?你,去叫大夫来,快!我才不信我儿出事了?来人,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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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池一行人还滞留在常府,梨木依旧在自家酒馆忙碌着,时不时翻墙溜进来跟他们一起洽谈。
琢月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响声,不免纳闷道:“最近咱们不是没动手吗,哪来这么大动静?!”
夏笙学着姜池摇头。
还没等三人探讨,就见平日里雅正的陈桉风尘仆仆,边跑边喘,道:“出事了,出事了?”
“什么事?”琢月连忙收起瓜子,站起来道。
“花满楼,花满楼……”
“咋了?咋了?”
“范公子西去了!”
“谁?”
“哎呀,说不清楚,走,换上你们宴会穿的那一套,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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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花满楼,围满了人,那叫一个水泄不通,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指指点点,晚到的人抓着身边的人着急忙慌地问,生怕错过一个细节。围在外围的人超前挤,或是努力跳起来,或是拿个垫的东西,渴望站得高看得远。
“怎么了,这是?”
“哎呀,你来晚了啊!”
“咋了,别吊胃口了啊!”
“哦!就是知府和那几个公子哥争执了起来,然后啊,知府打死了人!”
“打死了人!打死了?”
“是啊是啊,好像是范大人家的小公子。”
“范大人?他家好像就有一个儿子。”
“谁说不是呢,可怜啊!”
常坪一时没反应过来,平日里在他面前无端枉死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今日死得不是常人,发生的时间也不是往日。
向来面不改色的知府此时酒都吓醒了,他还以为范公子装样子吓他,可是他看见一地的血,在看着其他公子哥一个两个都头破血流,都互相搀扶着。这些个公子哥带的下人都不是练家子,伤得那叫一个惨烈,扶着自家公子都艰难。他就知道,出事了。他想走,可是里头有醉酒的客和女妓,外头有看戏的人,他们冷漠地看着、凝视,像是衙役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常坪不敢说话,此时的他犹如一个哑巴。他被人搀扶着,胳膊还有被砸伤的痕迹。他这下得罪的不是平民百姓,也不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发生的时间也不是平日的白天晚上,而是前些多处府邸都被盗贼扒出不义之财之日。现在出事,无异于拿刀架在脖子上。
他知道一会说什么都说不清,现在的他,在铭城人眼里早就成了众矢之的。
没过多久,这些公子哥的家人都闻讯赶来,还有不少的官员、商人。这些人,都是来落井下石的!
本围着的人都自觉地散开,让那些人进来,好像这花满楼的廊道是个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