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华退了半步，躲开卫云襄，低头瞥了一眼发皱的袍子，有一处已经勾丝了。
少女眉头微蹙：“我这袍子用的是上好的金陵织锦，十五个绣娘不眠不休半月才制好的，你这手着实欠了些。”
“阿宣，你不爱我了？”
卫云襄自然不会认为公主殿下在生气，不过是姊妹间的说笑罢了。
她凑到宋宣华跟前：“我不是你心里的小可爱了吗？”
“你？”宋宣华表情复杂，她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你要不要照照？”
“有什么问题吗”
窗外寒梅盎然，绣一冬风华。
卫云襄垂着眼睑，一个飞身，毫不费力地挑起桌上桌上的铜镜，镜中少女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养了几日的面颊上多了些肉，高挺的鼻梁，若不是黑了些，倒算得上半个美人。
为什么是半个？
她看向面色惨白的宋宣华，即便瞧着孱弱依旧不掩颜色，那才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任谁到了她这位表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阿宣。”她将铜镜放下，低声唤。
宋宣华挑眉看向她。
听她道：“你从前可不是这般的，怎么如今我撒个娇你便嫌弃如草,莫非是瞧上了哪家好儿郎？”
宋宣华心一紧，呼吸有片刻的停滞，清冷的目光落在卫云襄身上，等待着她继续。
红衣少女唇角如弯月，突然不正经起来：“让我想想？……你接触的男子不多，难道是……”
她瞧了瞧宋宣华，后者掩饰的极好，不动声色，令人瞧不出异样。
忽听卫云襄道：“李少将军？还是霍靖川那家伙？”
宋宣华松了一口气，转瞬哑然。
她缓缓坐下，神色淡然：“阿襄，这番话不如你同我母后说说？”
见她这模样，就如同听见了月亮挂树梢一般云淡风轻，卫云襄朝她走了过去：“我不敢，姑母看似人淡如菊，真发起脾气来我可顶不住。”
宋宣华：“知道就好。”
她提起紫砂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请。”
杯盏中飘着一片绿油油的茶叶，潦草而又意蕴无穷。
“行，我懂了，这就走。” 卫云襄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我真走了。”
“赶紧走吧。”宋宣华微微颔首，“这几日好好温书，莫去了宫学让人笑话。”
卫云襄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我走。”
不再多说，她推开窗，鱼跃而出。
窗与窗框发生清脆的声响，宋宣华瞧了瞧，眉眼间染了笑。
病人就应该有个病人的样子。
她这一病，宫里送了不少好东西出来，世家大族听闻凤宁长公主此刻在公主府养病，更是一个个排着队过来探病，她如今的身份，谁不想沾上关系？
特别是家中有适婚儿郎的，那一个个更是牟足了劲，儿郎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人都幻想着能得长公主垂青。
这其中就包括傅晏。
傅晏在都城中算不上出色，文比不过玉都第一公子卫凛，武……他连三丈外的靶子都射不中。
宋宣华认真琢磨，自己前世为何能忍这么多年，甚至与他同床共枕……
想想便作呕。
倒是她的好皇妹宋婉婉，对这位长平侯府的世子爷爱得那叫一个深沉呐。
***
这日，傅晏同长平侯夫人孙氏提了礼上门。
若是旁人来，宋宣华定是让青鸾将人请到花厅吃两杯冷茶了事，傅晏嘛……自是不同。
她让青鸾恭恭敬敬的将人请到了前厅，好茶糕点送了过去，又吩咐青鸾挑两个漂亮的丫鬟前去伺候着，自己则故意在房中磨蹭了许久。
绿蕙拿着象牙梳篦小心翼翼地替主子弄出一个漂亮精致的发式。
她将金灿灿的步摇发簪别在宋宣华头上，“殿下，这样可以吗？”
宋宣华瞧着铜镜中的自己——
浓妆艳抹，雍容华贵，她甚是“喜欢”。
“走吧，莫叫长平侯夫人等急了。”她将手轻轻搭在绿蕙伸出的手背上，柔柔弱弱，像极了笼中的金丝雀。
绿蕙不明所以：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宋宣华瞥见她眸中的怔愣，提醒道：“待会儿少说多听，对长平侯府的人热情些。”
绿蕙：“殿下，奴婢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宋宣华不做过多的解释。
两人很快就到了前厅。
孙氏瞧见宋宣华出现，一个眼神给自己儿子递了过去，母子俩起身,“见过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宋宣华示意他们起来，她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一旁面容姣好的公主府婢女赶紧将两人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