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逝雪知道若她将眼前的人当作那个人的替身,那个人该有多生气,她不该动这样的心思。
几乎只是一瞬,那些情绪尽皆被隐藏,她仍旧撑着那把绘了佛莲咒的伞,伞下的她有过片刻的动摇。
可她害怕自己再次动摇,忍不住想要将眼前的少年当做那个人的替身,可她决不允许自己这样,这时握着伞柄的手突地发颤,这佛莲咒的反噬竟已到心口了。
白清寻注意到她的脸色骤变,知晓她定是反噬加重了,手才伸出去,将要握上她的手,她竟躲开了,只撑着伞走向了黑蟒。
“你怎么这么逞强,好歹是救了本世子的命,本世子理当替你受这反噬。”白清寻说着话,硬是挤到了伞下,愣是将她的手握地极紧,不容她反抗。
一时之间,胸口的反噬散去不少,沉眸去看他的那只手,纤长、白皙的手指,因着用力,指节泛红。
这样的一只手,竟带着一股暖意,倏忽间便已游走在她的周身。
她有些发愣,他这是想要将所有的反噬都承受了,她身体的痛楚每少一分,他身上的痛楚便多一分。
可他仍是带着一贯的笑意,好似这反噬于他而言不过是玩笑而已,可她却看见了自他额头沁出的薄汗。
这人还说她逞强,也不知是谁更逞强。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没被那怪物夺了这身体,那东西可真是美味啊!”美人头慵懒的声音响起,沈逝雪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美人头。
白清寻自是看不见美人头,而她也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在心里问道:“你跟着我这一路,难道是想借我的身体逃脱凌空枯魂墓的束缚?”
美人头却轻笑了起来,“你这身体我可看不上,等时机到了,你便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了。”
话刚落,美人头身上的骷髅竟朝着跪在地上的黑蟒扑了过去,黑蟒忽地挣扎起来,却并不是为了摆脱那些骷髅的啃噬,而是朝着沈逝雪所在的方向艰难地爬了过来。
“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黑蟒的声音慌乱而又绝望,听在沈逝雪的耳中,竟是万分的悲凉,就好像是找到失而复得的珍宝,却永远抓不住。
沈逝雪并未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美人头,美人头容貌愈发艳丽了,她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令沈逝雪觉得毛骨悚然。
凌空枯魂墓中被困住的美人头,因着这长久岁月的折磨,失去了她的记忆,失去了她的身体,只剩下那白骨骷髅的身体。
以及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可这张脸是她的吗?
“别的我早都忘了,可这张脸就是我自己的,就是我的!”美人头的声音突然癫狂起来,她颤抖着身躯,越来越多的白骨骷髅疯狂啃噬着黑蟒。
沈逝雪的思绪戛然而止,她竟觉得美人头那癫狂的声音里尽是嘲讽与绝望,可能美人头自己都不知道这张脸究竟是不是她的。
可这无尽的囚禁时光里,美人头若不是坚信着这张脸是她自己的,她又该怎么熬过这冰冷的岁月。
身躯还是记忆,都早已不是她的了……
“你在看什么?”白清寻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撑着伞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看着的是黑蟒的方向,却像是透过黑蟒看着别的什么。
“这黑蟒有些可怜。”沈逝雪垂眸看向了此刻被那些骷髅头啃噬的黑蟒。
黑蟒口中本还能发出些声音,可他的血肉已然被白骨骷髅啃噬的干干净净,顷刻间只剩下一幅骨头架子,可再下一刻连骨头架子都不剩了。
只剩下一颗头颅,却并未死去,仍然尽力地阖动着双唇,恳切地看向了沈逝雪。
虽未能发出声音,沈逝雪却从那阖动的嘴唇间读懂了他的话。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沈逝雪握着伞的手猛地一紧,她对上了黑蟒的一双眼,脑海里是这一路来的阵法。
那堆积成山的少女尸体,无数鲜血为祭,造出的这个阵法,企图逆转时空的法阵。
为的难道只是美人头?
顿时心下惊诧,猝然抬头看向美人头,她享受着吞噬黑蟒的快乐,那颗艳丽而诡谲的头颅,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啃噬着的或许是想为她拼命的人。
不惜一切代价,只想救她的……
“够了!”沈逝雪终是有些不忍,在看到那些白骨骷髅欲啃噬黑蟒那仅剩的头颅时,竟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美人头有些愣住了,可下一瞬,美人头竟大笑起来,“你说什么够了,不会是可怜这只黑蟒吧!哈哈……这世间需要可怜的人太多了,你自己不也是个可怜人么……”
你自己不也是个可怜人么……
这句话瞬间万箭穿心,洞穿了她整个人,将她的心扎成无数个窟窿。
沈逝雪的那些过往犹如大火燎原,剩下的只有那将她重重困住的灰烬。
她有什么资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