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九韶当年选择我是一个错误,说我令明珠蒙尘。可谁又知道呢,二哥,我早已见识过这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神,九韶之惊艳于我,不过是曾经沧海。”
“二哥,对不住,我真是口无遮拦,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吧。”
“够了,够了……够了。”禹疆在心底呐喊,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令他内心震动,如同利刃加身,要他血流成河。
“二哥,你怎么了?”羲华发现了他的异样,她伸出手,想要替他抚平微蹙的眉头。
“无碍。”这一声疏离而又淡漠,令发声之人与闻声之人都悚然一惊。
于是,她与禹疆同时向后一步。
世上岂有心软的神,于禹疆,早在他踏出第一步之时,便回不了头。而于羲华,千年光阴已逝,昔年的那些兄友弟恭早如流水而过,她对兄长的感念和孺慕之情,只能深埋心底。
她讪讪地收回手:“我来见你,是有事要同你讲——六哥要与你一同回归之事,我已经证实。”
“嗯。”这不是什么新鲜消息,天德星君带来的信函中,九歆早以六族名义写明了。
最震惊和痛心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如今他还未踏上神界的土地,便是再痛恨那些小人背信弃义,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暂且认了。
“我知道六哥的为人,一旦回归神界,他必将掀起风波。可惜,我在位时碌碌无为,并无多少可用之人。只有九韶与井焕,他们看在我的面上,多少会襄助你一二。”羲华真心诚意,对他足够掏心掏肺。
禹疆却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他也并不知道为了助她逃婚,九韶与井焕对她的付出,他单纯地只能以他们之间的情谊揣测:“他们二人身为凤与鲲鹏二族的少主,即便此事并未涉足太多,你焉知他们不曾背叛于你?”
羲华得意地笑笑:“他们是我的兄弟啊,我信任他们,一如信任哥哥,千年前是,千年后亦是。”
或许是这个“信任”太过沉重,禹疆的身形陡然一紧,他对她的内疚一时令他自责的无以复加。他觉得,自己除了她一句“抱歉”,还欠她太多。
但死寂了一千年的心如同封冻的寒冰,令他连那简单的两个字都不知如何开口。
“还有,如今的凤族和鲲鹏族的两位族长九歆与井槑,虽然为二哥鞍前马后,但他们一个老谋深算,一个浅见寡识,都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禹疆顿时哑然失笑,眉间的阴霾终于褪去了:“褒了儿子却贬了老子,你倒是爱憎分明。”
“自然,坑我的是他们,又不是我的兄弟。”
“……”禹疆捂着自己的心口,暗道你真是哪儿疼就偏往哪儿扎啊。
他正准备找点场面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谁料电光石火间,他耳朵一动,倏然出声喝道:“谁?!”
羲华茫然地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见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
一模一样的眉目,一模一样的表情,甚至连唇角常挂着的那抹淡笑,都再熟悉不过。
——是那具替身傀儡!
羲华的第一反应便是她偷偷离开被九韶发现了,然而这个猜测很快被她推翻了,若真是九韶发现,来的人也该是他,而不是这个傀儡。
她自己都隐身而来,便是知道此时此地她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九韶又焉能不知。
唯一的解释便是因为魇珠的原因,九韶深陷梦中,失去了对于傀儡中裂魂的控制。
幸好此地只有二哥,若被旁人看到她与傀儡出现在一处,一模一样的两个神族赘婿,这件事非穿帮了不可。
二哥的反应比她快的多,他飞身而起,一把扣住了傀儡的脖子将“他”拉了过来。
若是九韶本人在此,即便中了魇术,他本能之下定会反抗,但如今这里只有他的一片裂魂,如何是曾经武力术法第一人的对手。
甚至因为他入梦太深,至此都无知无觉。最好一直无知无觉吧,羲华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此时醒来,否则九韶与二哥对上,还不知道会发生神魔事。
禹疆惊疑地看着手中的人,又看看一脸苦笑的羲华,直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二哥,手下留情!”羲华连忙道:“这是我的替身傀儡。”
禹疆涉猎广博,自然也听闻过裂魂术,方才他为了探查来人身份,用法力穿透了“他”的灵台。
——肉身是羲华的气息,而这神魂……是凤族,他探到了凤族那独特的,来自于火焰锤炼的神魂印记。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羲华说“信任他们”,原来为了帮她瞒天过海,他们竟然为她做到了如此地步。
禹疆眸中的情绪陡然变换,他缓缓地松开了手,却忽然一指击出,点在傀儡的眉心。
“二哥!”羲华下意识出声。这具傀儡的肉身虽然与她同源,却因为体内没有她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