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公公自己请不动师毕宣,他也不去触那个霉头,受那道士的鸟气,便去请皇帝陛下的诏。
励苍帝听了,立刻应允,言道朕真是疼的糊涂了,竟然没想起国师来。
元公公干干一笑,派人将国师大人从别院中请了过来。师毕宣对待别人傲慢,对励苍帝却毕恭毕敬,到底他的生死荣辱都握在这个人手中,不敢懈怠。
只不过这一回他洋洋自得地来,忙活了一个时辰,励苍帝的病不但不见起色,反而愈演愈烈,连眼睛都肿了,整个脑袋形如一只还未熏上糖色的猪头。
师毕宣不甘心,灰溜溜地立在阶下苦思冥想,一旁元公公还在“尽心尽力”地将他带来的符咒化入清水,浸湿了帕子给励苍帝敷脸。此举虽然能止痛,却治标不治本,且疗效甚短,一旦停下,励苍帝那满脑袋不知究竟是哪里作祟的痛便卷土重来,冷汗一层层地从毛孔中渗出,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元公公一面安抚疼的几乎要撞墙的励苍帝,一面状似无意道:“陛下受苦,老奴也跟着心痛。老奴给陛下说个喜事宽心心。”
励苍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两根手指,示意随意吧。
元公公便道:“老奴方才听宁姑姑说,小殿下脸上的伤已然痊愈了,一丝疤痕未留。如今已经睡着了,陛下可安心了。”宁姑姑便是珠妃派来的那个女官。
励苍帝“嗯”了一声,躺着的身形一动,猛地坐了起来。这般大的动作牵动了脸上的疮口,他疼的龇牙咧嘴,当即道:“去,请天女过来!”
满屋子侍立的内宦侍女们还没醒过神,元公公已经飞快地应了声“诺”,叫了自己的干儿子过来。
励苍帝道:“你亲自去。”
闻言,一旁的师毕宣脸色一凝,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只是眼神阴沉的可怕。元公公唇角微微一动,连忙俯首,对干儿子使了个眼色。
小内宦乖巧地上前,一面继续用帕子给励苍帝湿敷,一面机灵地给励苍帝说了些俏皮话,既分散注意力,又不至于令人哈哈大笑牵动皮肉,总之就是不给师毕宣开口的机会。
那边元公公去请羲华,别院中的侍从早得了消息报给宁姑姑,宁姑姑以为励苍帝是有什么旁的“需求”,登时脸上一团和气,心里却恶狠狠地骂了起来——这只狐狸精,果然原形毕露了。
她表面不敢怠慢,连忙披衣起身,去敲羲华的门,口中阴阳怪气道:“天女娘娘快些起来吧,陛下有召,这可是娘娘的福气啊。”
羲华也已经就寝了,被叩门声惊醒时脸色便不大好看,连阿弥也骤然醒来,“哇哇”大哭起来。晚娘连忙将他抱起来哄,一面哄一面愤愤不平:“什么福气,半夜来叫人,不像什么好事儿!”
宁姑姑听到了婴儿的啼哭,知道这乡下的无知村妇又把小殿下带到了天女身边,不由心头火起——珠妃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派她过来表面上是侍奉,暗地里的主意就是挑拨离间,除了挑唆天女与皇帝陛下的关系,还要挑起她与国师的纷争,另外最重要的便是不让小皇子与她过多接触,以免生出情意来,不利于珠妃日后夺子去“母”。
在珠妃的臆测中,羲华是又一个扶摇,将小皇子留在身边是为了更好地虏获励苍帝的心。说起来这个女人也是十分有手段了,神权和皇子,一下子抓住了励苍帝的两处软肋,真是比她之前较量过的对手都更有本事。
宁姑姑是她最忠心不二的狗腿子,与她“同仇敌忾”,当然要给人添堵。于是她正了正色,有心给那“魅惑君王”的所谓天女立立规矩,便大声道:“陛下有召,命天女娘娘速往御前侍奉。”
这声音冷傲又不敬,至少元公公用的字眼还是“请”呢,且那暧昧的“侍奉”二字也是她胡乱加的。
屋内的阿弥被吓到了,哭的愈发凶了。
晚娘连忙安抚,便腾不出手去应门,羲华懒懒地窝在床上不愿起身,闻言挑了挑眉,屈指一弹,一道灵气飞出了内室,拐到门口时去势不减,对着门外疾射而出,穿过门扇时连一片木纹都不曾破坏,却令门外那个不长眼睛的女人惊叫一声,然后便再无声息了。
晚娘明白她又使了神通,此时顾不上惊叹,既担心她此举惹恼了宁姑姑,又怕她怠慢陛下引来雷霆之怒,赶忙将阿弥竖着抱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摩擦他的脊背,嘴中发出“嘘嘘”的声音。这是民间安抚幼儿的土法,百试百灵。果然,阿弥很快便收敛了哭声,转为小声的抽噎。
晚娘抱着阿弥走到床前继续安抚,用眼神示意羲华多少低一低头,在平民百姓眼中,皇帝的旨意大过天,抗旨不尊可是要脑袋搬家的。
谁料这位祖宗起床气正浓,坚决地摇头:“不去!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晚娘:“……”被她气笑了。
羲华见目的达成,对她俏皮地一笑,向她张开了手:“把孩子给我吧。”
晚娘犹在迟疑,见如此她坚决,亦不好再说什么,把阿弥轻轻放到了她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