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阴沉着脸站在廊上,一身绯红的窄袖蟒袍,金绣繁丽,腰间是朱红的白玉腰带,上头系着的,还是那块成色极好的游龙玉佩。
这是她第一次见沈牧野穿红衣,往常总是见他穿玄色的多,没想到竟意外的契合,似乎这样容貌妖冶之人,天生就适合这样艳极的颜色。
待他走近些拔剑,孟扶黎才发现,男人的蟒袍上全是血迹,就连那柄湛卢剑的剑身也浸满了鲜血,往下滴着,一滴一滴溅在木地板上,晕开深红的一片。
就像是跨过尸山血海,匆匆而来。
孟扶黎被几人搀扶着站起身,朝男人行了个半礼,“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身后的青荷等人眼露感激,纷纷跟着施礼。
今日若不是沈牧野及时赶到,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活下来,就连她的侍女护卫也得跟着丧命。
孟扶黎看得明白,她与沈牧野不过是比陌生人近一些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货品和运货的。
况且沈牧野有军务在身,情急之下若是顾及不到她,想必皇上也不会多加责罚。他能这样奔波上心,已是超过本分,这份恩情她会记在心中,来日有机会必将报答。
沈牧野没有立即开口,眼里的寒芒还未散去,他虽留了士兵看顾,却仍是护卫不利,“是我失察,连累了公主。”
他的神色不太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孟扶黎的锁骨下方,“你受伤了。”
扶黎顺着他的眼神低头,是方才被刀刺入的那处,没有洞穿,但鲜血仍濡湿了前襟。
她压下钻心的疼痛,云淡风轻地笑了,“无妨,小伤罢了。”
话不要说太早,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旧病未愈,孟扶黎只觉得松懈下来后双腿发软,一阵天旋地转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倒向地面,周围登时响起一阵仓皇的惊呼声。
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倒是一股冷香钻进鼻尖。
沈牧野下意识上前一步接住昏迷的少女,触碰的瞬间,身体有片刻僵硬,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子有这样的肢体接触。
他虽然已经及冠,但对男女之事一向冷淡,就连父亲送来他府里的通房丫头,也全被他打发了出去,搞得镇北王心焦不已,以为自己膝下仅剩的儿子竟有龙阳之好。
沈牧野勾了下嘴角,低头看向怀里晕厥的人,血腥味和药味混杂在一起,说不上好闻,他却意外的不抗拒。
明明如此体弱,高热未退,却能够将那人重创并且拖到自己赶来,这位扶黎公主远不像面上这么简单。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将少女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
锦靴踏在地上几乎无声,众人惊诧地相视一眼后连忙跟上。
沈牧野将少女轻轻放在床榻上,心急如焚的白芷立刻上前诊脉,片刻后回道:“将军,公主这是风寒未愈,又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并无什么大碍。”
他颔首,身后的十一立马从衣襟中掏出两个药瓶,递到白芷手上,“这是上好的止血散和祛疤露,这几日就劳烦姑娘照顾公主殿下了,若是伤药不够了尽管差人来取。”
白芷接过药瓶,连连道谢,“多谢将军,公主是奴婢的救命恩人,便是将军不说,奴婢也会尽全力医治。”
沈牧野点了下头,似乎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有些重了,不动声色地皱眉,看了眼床上昏睡过去的少女,转身离开了。
扶黎昏迷的这两日,白芷衣不解带地伺候着,青荷与桃夭更是不必说,一步都不敢走开,连时闻也不回楼下睡了,不论青荷怎么劝,也要守在门口。
孟扶黎醒来已经是一天后的事,申时将过,日已西斜。
桃夭见公主睁眼,欢天喜地地凑上去,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还好还好,烧终于退了。”
几人围着她又是喂水又是喂药,忙活了好一阵孟扶黎才得空开口问话,“本宫睡了多久?”
青荷往主子身后塞了个织锦软枕,将被褥往上拉了拉,“您睡了一天一夜呢,总算是醒了,将军也差人来看过好几回,治伤的药也是将军给的。”
孟扶黎一愣,蓦地回想起那晚倒地前看到的那一袭绯红的蟒袍。
青荷埋着头为扶黎添置衣裳,内里加了件保暖的兔毛短裳还犹嫌不足,硬是又在外头添上一件鹤氅,“奴婢瞧着沈将军这几日似乎忙得很。”
“可知道在何处?”孟扶黎由着侍女伺候穿衣,她的身子还未大好,唇色仍旧苍白,只能让桃夭用胭脂点了点,添几分气色。
话音未落,就听守在门口的时闻道了句,“殿下,沈将军身边的十一来了。”
十一快走几步上前,冲孟扶黎施礼,“那日将军将叛贼引出,却还是让公主受了惊,属下替将军赔个不是。”
那日沈牧野匆匆赶来时,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不知是杀了多少人,跨过刀山火海才风尘仆仆地来到她面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