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墙,冷青的光,她发现那些摊得很乱的书都合上了,理成整齐的一摞。
大约还是宁合的功劳。
她越往里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也出现了,心像是有预感似地开始“砰砰”狂跳,终于到达尽头的时候,她吃惊地捂住了嘴——眼前的所有一切都超出了她所能想到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在田螺里,但是此刻自己的眼睛竟然能透过某一个不存在的点,如同人族卧房内开的一扇窗那般看到江底的每一个场景。
只要她想,她的目光就能去到。
她望见神殿外不似之前那般冷清了,有几个螭族族员正在那儿偷偷捕猎花鳗,只捕了三四条就往碧水潭的方向去,她紧盯着她们,路过了许多地方,最终到达一座自己从没见过的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灰色宫殿。
她看见了云衫,还有好多她认识的成员。
不过云衫再也不是曾经常被她气得跳脚的单纯憨善的模样,她脸上的表情很冷,皱着眉和旁的族员谈话。
她认出来了,是那个烦人的阿皮。
芷溟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仅能看到她们俩正在做什么,甚至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鬼王真的不见了?”
“对啊,有的说找到尸骨了,一块一块的拼不成。但是那些亲近的部下完全不相信,她们说自己身上的符咒还有用呢,夜叉鬼们现在四处游窜,谁也不服谁,跟傻了一样。”
“算了,别管这些了,我只问你——小主子她的尸骨……有没有找到?”
“那地方太暗了,我们找了好久也只找到那个石牢。”
小琏突然插嘴,稚嫩的嗓音里是满满的疲惫。
云衫眉头紧锁,那些纹路僵硬得如同哪个族员开凿水晶过度,芷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冰凉的水意好像幻觉,蓝绿浑浊的江底世界里,灰白色的沙尘伴着昏黄的日光,在无知觉地游动。
“什么东西?”
云衫晃了晃脑袋,忽见眼前出现了一张人族的脸,还是那样熟悉的半睁着眼睛懒散的神情,只是添了许多悲伤的情绪。
是自己发癔症了?从前只知道书里说人族会发癔症,原来螭族也会……
“云衫,我还活着!”
芷溟生怕她听不见,嗓门比之前要大得多,她喊出的那一瞬间,整个身子也被那个世界吸了过去,突兀又闪亮地出现在了云衫面前。
“啊————”
云衫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缠住了她,与她额头相抵,她从来也没想过不学无术总是要依赖她的小主子竟然逃出来了,而且还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云衫吸了吸鼻子,泪珠很快消失在周围的水域,除了红红的眼睛,没什么能证明她哭过。
“不是。”
芷溟也贴住了她,眼角眉梢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她感慨地想——原来相拥的时候,可以把那些烦扰的事情暂时抛去一边。
两个人贴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云衫跟她坦白了之前的事,雨泾猜到了她会回来,留下了很多符咒,还教了她怎么用。
云衫也告诉了她寂念永远不能去岸上,所以她要待在陆地上才安全。
“都是雨泾仙师说的。”
云衫半是悲伤半是欢欣,她眼含热泪,郑重地许诺道。
“小主子,你在岸上要保重自己,我若是能通过林罗石门第十二扇门,第一个就去岸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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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底返回到壳内的时候,芷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更出乎她意料的还是壳外的世界传进来的那股勾得人魂飞九霄的香气。
她翻身下床,往厅堂走,瞧见宁合拿着剪刀在拆东西,一个红红的小玩意儿。
“这上面是什么?”芷溟好奇地在他身旁忍不住发问。
“那,你猜一下。”
宁合把那荷包上的布摊开放在她眼前,他没有绣什么鸳鸯戏水或者是石榴百合这样的东西,他就只想绣她们两个。
但他这一回绣得确实是粗糙了些,根本拿不出手,就想着绞了重做。
他还记得莫老板给芷溟赎回那条水晶珠链,他一想到就会气愤,想责骂自己——当时芷溟要当的时候怎么不拦住。
但是他已经凑不出五十两了。
他想过送她一条新的腰带,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做着做着自己就改做荷包了……
芷溟无意地扫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暗地里有些吃惊。
她也见过针,但是没见过这么细的针,还有这么细的线。
她拿起那块碎布托着下巴仔细地看,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
“这条蛇是我?”
“对啊。”宁合笑得眼睛弯弯颇为得意,他还以为自己绣的东西,芷溟根本看不出来呢——他其实没有见过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