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袆良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睡梦中的他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柯主任,柯主任你还在睡觉吗,出事儿了。”
柯袆良正睡得香甜,这动静把他惊得差点才床上跳起来,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似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样。
迅速起床,都顾得上穿鞋,生怕自己慢了。
打开门,来人一脸焦急,说了句让柯袆良觉得想撞墙的话。
“宝山和巡逻的工作人员打起来进了派出所,你快去看看吧。”
柯袆良听得直皱眉头,回屋穿上衣服,一想起自己没有车子,又转道儿去了高一夫家里借摩托。
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借车,高一夫也已经习惯,也不问他干啥。钥匙一扔,回去被窝睡觉。
“改天请你吃饭。”
柯袆良扔下这一句开着车走了,高一夫只当他在放屁,这样的话早已经说了一箩筐,两个人都忙得像个陀螺,哪里有空一起吃饭。
柯袆良半夜骑着车到了派出所,一进派出所的门就看见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穿着一身工作制服,面部肿胀,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狼狈。
再一看梅花儿和他丈夫,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头发散乱,眼角乌青,身上的衣服歪扭着。宝山脚上的鞋子有一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柯袆良只觉得心口闷,提起一口气,鼓足了劲儿才走进去。
“柯主任,你可算来了。”
梅花儿眼泪鼻涕横飞,可算瞧见了主心骨儿,甭提平日里大家怎么看不上柯袆良这个文弱书生,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盼着柯袆良的出现能为他们解围。
宝山也是站起来,期盼的望向这头,眼里的希冀,让柯袆良有些心情复杂。
对着警察,柯袆良也觉得尴尬。
“你就是他们村长吧。”
“是是是,真是抱歉啊,大半夜折腾你们。”
警察摆摆手,指着脸颊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样的年轻工作人员:“你还是跟当事人好好沟通吧。”
打架的事情可大可小,就看当事人愿不愿意谅解。
柯袆良回头瞧了一眼梅花儿夫妻,他们狼狈,甚至于有些凄惨的可怜。
“同志,实在是对不住,他们也是因为太心急了,牛羊吃不上草也是着急了才会。”
年轻人用冰袋捂着脸,抬眼看柯袆良,他也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仍存稚气,像他一样看起来是初入职场的茫然。
“你也是刚上班?”
柯袆良听到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点头。
“嗯,我刚毕业,工作才几个月。”
年轻人“哦”了一声,将脸上的冰袋拿开,对着柯袆良道:“我愿意谅解他们,可是也请他们谅解我,我也刚刚上班。”
柯袆良这下明白了,人家委屈的甚至不是挨打,是刚刚上班就被人为难。
转过头,扯过宝山和梅花儿的衣袖就拽过来,站在年轻人面前。
“你俩快给人道个歉,真诚点。”
宝山还梗着脖子不肯,梅花儿也抗拒。柯袆良语重心长:“你们还继续这样,我可就不管了。”
宝山有些害怕,他刚刚听派出所的人说,要是对方不谅解,他们夫妻俩可能要坐牢的,他不想坐牢,可又不甘心。
“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柯袆良制止。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梅花儿也有些发怵,如果柯袆良不救他们,真的再没人救了,到时候可咋办。
“对,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不该打你。”
梅花儿忐忑地看着年轻人,对方垂着头沉默一会儿抬眼。
“算了,我也不想再计较。“
年轻人工作不容易,农户养殖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谁计较好像都不对,可是偏偏就得较这个劲儿,大家都不痛快。
这下子,柯袆良也被弄得不好意思,对着年轻人连连道谢,连连道歉。
年轻人好像从柯袆良身上看到了自己,他只是不愿意为难另一个自己罢了。
“谅解书签好了。”
“谢谢,谢谢谢谢。”
“年轻人瞥了一眼柯袆良,对着警察问了句:“我现在能走了吗?”
得了肯定的答复,头也不回地离开。
柯袆良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再回头一望梅花儿夫妇,两人局促地挨着站在派出所光洁的地板上,宝山的那只没有穿鞋的脚有开裂,渗出血来。
梅花儿脸上泪水和灰尘混在一起成了花脸,手里还紧紧攥着罚单一角。
他能说什么呢,能斥责这样的两个人吗?他做不到。
小镇派出所的半夜,说不上热闹,却也不安静。大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