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得禄看向柯齐舞,一大颗冷汗从下巴上滑落,滴到手背上,他的生死现在完全捏在了这女人的嘴里。
殿上的烛火烧得噼啪作响,殿外的黑暗无法蔓延进来,闷热的空气凝固成一团,堵住所有人的口鼻,喘不上来气。
柯齐舞静静地瘫在这儿,无人催促,但她心里清楚,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逃不了……
都这么久了,总不能指望还有人会站出来替她求情吧,呵呵。
“臣女……”柯齐舞的气息虚弱到极致,“认。”
她现在认与不认,又有何区别?痛快地认了,还能早些结束,她累了。
汪得禄没想到她这么不禁打,这么快就全都交代了,自己也是瞎了眼了,当初居然会听信了她的话!
“皇上,皇上!”他焦急地连叫了两声,眼神慌乱,在重压之下,他说不出更多的话。
皇帝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汪得禄。”
“奴才在!”汪得禄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他哭着道,“奴才知错了!奴才也认!”
“嗯。”皇帝眸色轻垂,继续道,“既然如此,就把这不忠不义的狗奴才拖下去,赐鸩酒。”
话语声无情地脱口。
“啊?!”汪得禄的喉咙里发出又惊又怕的吼声,求救的眼神转向李福德,“李公公,求您跟皇上求求情,救救儿子吧!”
李福德的眼睛闭了闭,君无戏言,他何德何能,能让皇上为他改口?
诶……这都是命啊。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老实本分地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别做这一步登天的美梦,主子们的事情少管,少听,少打算,才能长长久久。
他之前会跟每一个新进来的小崽子们说,却总有人不拿他苦口婆心的劝诫当回事儿,以为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靠的都是抱对了大树,其实不然,这也是命。
赐一杯鸩酒,皇上算是给他这个老太监一点儿薄面了,没有让他的干儿子死得太过于痛苦,他又有什么不满的呢……
汪得禄的嘴再次被烂布条塞起来,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这么在众人的眼中被拖了下去。
边月怔怔地看着,又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悄然消失,突然之间,她好像对自己所在的环境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也后知后觉地,对绝对的权力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这份恐惧在她的脑海里愈演愈烈,呼吸也逐渐地粗重。
她再次望向中央血淋淋的女子,柯齐舞……她也会因此而死吗?
高台之上,皇帝的声音再次传下来,宛如死神的低语,“柯氏女,心思不正,构陷皇族,现今,赐,殿前三十大板,以正纲纪,朕对你作此惩罚,你可有不服?”
边月听见四周一片唏嘘。
柯齐舞的嘴唇动了动,牵扯出一抹苦笑,眼底的绝望发疯似地席卷上来,三十板……还要三十板啊……
她恨自己为何还清醒着,痛到周身的每一根骨骼都在叫嚣,痛到下身如业火焚烧,痛到牙齿都颤动停不下来,可她还清醒着,清醒地听见了皇帝的判决,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她的下巴轻皱,本以为干涸的眼眶再次酸软,她会死的吧……她要死了吧……
“不服!”
一声轻喝灌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的目光全都朝着她集去。
此时此刻,敢站出来跟皇帝唱反调的人可不多了。
只见秦玉嫣叉着腰,大声地说完,才忽觉不妥,灰溜溜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但显然她此刻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柯齐舞又惊又喜地将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转了过去,“公主殿下……”
没想到,最后还是公主殿下要替她求情吗?总归是不负她的多年相伴。
上官云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嫣儿,你又在闹什么?快跟你父皇道歉。”
永远都分不清主次的死丫头!要玩姐妹情深也要挑对时候!
秦玉书也被身侧的妹妹吓了一跳,轻声地道,“听母后的,别胡闹。”
本抱有一丝心虚的秦玉嫣听他们都这么说,小脾气顿时又起来了。
她环抱着手臂,不服气地道,“父皇,儿臣不服。”
四周一片哗然,无不低声感叹公主殿下仗义,以德报怨,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公然地跟皇上作对。
皇帝也不恼,问道,“你是想替她求个情吗?”
上官云明和秦玉书都无奈地闭了闭眼,表示管不了,管不了一点。
边月心中暗叹,原来这刁蛮小公主也就是嘴上硬,还不算是无可救药,真到了生死关头,不会放任自己身边之人说不管就不管了的。
柯齐舞的心跟着众人一起悬起来,她暗暗发誓,若是公主殿下还愿意拉她一把,自己今后哪怕为奴为婢,也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