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玄门之首是哪家?”
“……若说人数的话,当然还是玄天仙宗为首,但我听说他们宗门内部已经四分五裂,十几年来走了好些人,至于其他的……也分不出哪家更强势一点。”
反正都是烂比烂,好的挑不出来,差的倒比比皆是。
言谈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道观大门前,燕臻让秦从周稍等片刻,她转身走向大殿。殿内已经被血洗了一遍,召来的厉鬼怨念已散,早就消弭了,只留下满地碎肉和一具具血肉模糊的骸骨,就连那些纸人都被撕得粉碎,雪沫似的落在尸骸上。
她扯下仍在燃烧的帷幕堆到一起,火势猛烈,顷刻间变为一片火海,火舌向上窜去,跃上木制的横梁,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座大殿陷入烈火之中。
做完这些,燕臻才退了出去。她的身后火光纷飞,熊熊烈火吞噬尽一切死物。
怀玉看她冷着脸满身是血从火海中走来,心中的陡然升起一种惧怕的感觉。十年来他所接触到的燕臻虽然也不太正常,但嬉笑怒骂都是性情本色,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浑身散发着一种理智驱役之下的,无限膨胀的杀意。
……
燕臻将秦从周扶上马,转头一看怀玉正扒在竹筐边努力扑腾着小短腿往里扎,她越发坚定了要快点解决这个问题的信念。
秦从周见她翻身上马,也不敢去碰她,只牢牢攥紧鞍座末端的扶手,略有些担忧地问:“燕姑娘,你的伤不要紧吗?”
“伤口不深。”
他又试探道:“你为何会来这里?是接了诛邪令吗?”
燕臻身体一僵:“诛邪令?”
所谓“诛邪令”是修真界的悬赏令,世道艰险,妖魔横生,有时驻守一方的玄门无暇或无力应付一些邪祟,便会挂出诛邪令来寻求天下修士的帮助,报酬最多可至千金之数,当然报酬的多少也与悬赏任务的难度有关。
诛邪令印有灵契,邪祟铲除后修士只需要拿着令牌前往专门负责发放任务的天魁司登记解契,待天魁司确认任务完成后即可发放报酬。
燕臻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诛邪令的任务?有人领了吗?”
秦从周摇摇头:“只是我猜的,如果不是为了任务,像姑娘这样的修士怎么会来这里?”
还好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燕臻松了口气,若她出了这些力报酬却被别人拿了,那才是叫她心梗。
“修士不来这里还要去哪里。长生宫屠了一个村子,我只是还他们而已。”
秦从周的语气透着几分疲惫,却还是支着精神问:“不知姑娘出身哪家玄门?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燕臻不以为意:“散修,无门无派。我送你去白水镇的药堂,你能联络到师门的人来接你吗?”
“师门……只有我和师妹两个人,师妹还要照顾师父,我养好伤自己回去就行……”身后的声音越来越低,燕臻感到肩头一沉,却见他已经昏了过去。
燕臻叹了口气,也不在意,只对怀玉道:“十年前也这样吗?”
“汪!”越来越差而已。
“世风日下啊,紫霄门再如何煊赫都维持不下去了,更不必提华阳宗摊上这样糟心的事,”她颇为感慨,“你知道我当年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怀玉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汪汪。”我怎么知道。
燕臻倒来劲了,眉飞色舞道:“那时紫霄门声势显赫,坐稳北方玄门之首,照那种势头发展下去,中原第一玄门的称号早晚都会落到头上,要不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怀玉疑惑地抬头,只看到燕臻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
怀玉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要不是当时紫霄门的掌门继承人殒命,要不是她自请离开宗门,紫霄门何至于元气大伤,再无后继之力,煌煌宗门会落得穷困潦倒甚至解散的地步。宗派最鼎盛的时期是他们创造的,他们离开后,紫霄门一落千丈,再不复当年盛况。
怀玉以为她正回首往事暗自神伤,不想燕臻脸上那抹黯然很快就消失了,她似乎认真思索了一阵,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但是那不就意味着,我可以东山再起,做开山掌门了?”
怀玉:“?”
燕臻的心情已然从刚才的感慨中跳脱出去了:“当年我要当掌门,一群人就百般挑剔找我毛病,若是李无思做掌门也就罢了,他又没做成死了,那我如今重立宗派,不就是名正言顺的掌门人了?”
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