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也发过来一筐,我自己吃给舒家一部分。剩余不好果子家里用来做果子酒,今天给你这些看上去就不那么顺溜。北平民谣说;穷德胜门,恶果子市,不开眼的绦儿胡同。说的就是一些小贩缺斤短两用黑心称,所以你买果子要小心。”“那你不怕批发商行缺斤短两?”“来之前在村里先过称,他们过称时候我们在那监督。”“我这学生没交过学费,还要吃老师家果子。这样吧,下次把我爹照相机带来,给你和舒家人照几张相。你进城时候到我家去一趟,我爹意思他出钱,给你做一件毛料中山服。”
7月底由表叔同学介绍,师傅拜前辈于非闇(1889-1959)为师学习工笔画,还认识了比他年长10岁漫画家孙之俊(1907-1966)。师傅后来说跟随于先生学习几年终身受益,也从孙先生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当时孙先生与地下党有联系,通过他师傅认识了在海淀镇教中学薛先生。薛先生山东即墨人,1930年燕京大学毕业后在北平当中学老师,薛先生给师傅一些进步书籍看,对他进行教育。师傅说我在哈尔滨与俄国人打交道,跟他们学习几年。对布尔什维克等概念都十分熟悉,也读过他们从苏联带过来一些苏联新书,俄文版列宁著作,还把从哈尔滨带过来《静静的顿河》一二三卷拿给薛先生看。薛先生看后非常惊讶,“你能看懂俄文原著?”“这个其实不难,我拜师学习三年就能读俄文书籍。”师傅还曾跟另一位马师爷,工笔画家马晋学习过几年。马师爷年轻时以画马出名,但他取宫廷画家意大利传教士法郎世宁笔法,与徐悲鸿画马风格完全不同。白石老人曾题诗称赞马晋画的马:“追电逐风千里足,无羁时节好行空。”师傅说马师爷工笔画写实风格,工而不拘,细而不碎,干净漂亮雅俗共赏。不过师傅没有跟马师爷学习制作风筝,他说当时太忙顾不上,后来想起来十分遗憾。
8月底开学前师傅把手风琴从城里带过来,晚上在院子里抽空练习演奏。琴声吸引来几位邻居,有位老者自我介绍说他姓那,原属蒙古八旗会拉马头琴。“我孙子是你学生,你这德国琴哪里买的多少钱?”师傅说完价格那老头说好贵呀,你家买房子买家具钱不少,为什么不继续住在东北。“住在那里是亡国奴,只能说自己是满洲国人,不能说你是中国人,学校都要学日语。”“那你一定会日语啦”“在学校里学过”“你家是什么地方人?”“我爹天津人,我娘河北人,我家还在在朝鲜汉城住过。”“我看你娘不是小脚呀。”“我姥姥满族人。”“你家还有什么人?”“我爷爷奶奶和大爷在天津,叔叔家住在海淀镇。您哪天把马头琴拿来,我还真没见过那东西。”“你是教书先生,给学生上课用这琴吗?”“目前还不用,主要是我演奏技艺不佳。来北平后我去书店买了关于手风琴演奏的书和乐谱,也许明年能用它给学生上音乐课。”第二天晚上那老头拿着马头琴过来,师傅搬来一把椅子,那老头坐下演奏了一段蒙古长调。“大叔你这种曲子我是头一回听,你有谱子吗?”“我年轻时曾回百灵庙拜师学习过,不过我家存的是工尺谱。我不会你们年轻人五线谱,估计你也不会工尺谱。”“我跟老师学习从一开始就是五线谱,确实不会工尺谱,来北平以后听前辈说,只有少数专门研究乐谱的人,才能把工尺谱翻译成五线谱。”“你给我们演奏个什么曲子?”“先来个法国国歌,再来一段德国曲子森林水车。”师傅站在院子里把这两首曲子演奏完,几位客人都说不错,你以后应该给学生演奏这些曲子。
又过了几天那老头再次晚上带着马头琴领着孙子来和师傅做艺术交流,他说我家祖上是顺治爷那个时候从草原来北平,先是给王爷当护卫。后来编入蒙古八旗在这里落户,到我爷爷就开始在升平署(相当于今天国家大剧院京剧院)干活。他让我爹学拉京胡,因为我家人没嗓子只能干这个。让我爹去包头当几年喇嘛,跟着召(蒙古语庙)里老喇嘛学会马头琴。有一次他给皇上表演马头琴,皇上和娘娘听完很高兴,赏给他一些银子,他拿这些银子在这个村里盖了一所房子。如今城里房子归我哥,这个房子归我。我从小学马头琴,十二岁我爹让我进升平署拜师学拉京胡。那时候升平署从春天到秋天在和颐和园隔一道街自得园办公,那个院子今天归清华大学(现在归党校),辛亥以后皇上没了,我离开升平署在戏班子里拉京胡。平时在城里租个小房子,一个月回来两次。从进升平署到今天已经超过40年,如今回想往事没少受苦受累,可我至少没像有些人穷的揭不开锅,日还过得去。如今孙子都上学了,我已经和科班(私立戏曲学校)商量好,明年去科班当老师,教一群孩子拉京胡。我家祖上源于汪古部,他们主动投奔成吉思汗。我爹曾去请教过一位蔡翰林,他说汪古部原本和蒙古人不是一码事,我们是景教徒信上帝。汪古部后来一部分归顺明朝,后代就成了汉人,一部分西迁成为哈萨克人,我家当时向北迁徙,变成蒙古人。我曾带儿子去百灵庙附近汪古部古城遗址祭拜先祖,那里还有上面刻着十字架石头,证明我们先祖信上帝,让儿孙学好蒙古语就是不要忘记自己祖宗。听完那老头一席话,师傅感觉学到很多有用东西。他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