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玩耍的时候,可怜的凯特琳却隔三差五就要往医院跑。”
“那时候我刚刚当上德国分部的分部长,凯特琳的病也还在可控范围内。不需要住院,但需要长期服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半前开始,凯特琳的病情开始急剧恶化……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她服药的频率,还有用药量都变大了。原本一天吃一次的药,变成半天吃一次,到后来,甚至是几个小时就要吃一次……”
“服药频率增高,用药量增大,这些都只会加速她的身体产生抗药性。很快,药物不再起作用,吃下去的药马上就会呕吐出来……她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就连眉毛,甚至皮肤上的毛发也掉的干净。”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啊,本该是最最漂亮最爱打扮的时候,可是我的凯特琳哟,却只能顶着一个光溜溜的光头去上学……同学们嘲笑她、排斥她,就连她最好的朋友也一个个疏远了她。茱莉亚每天以泪洗面,我和茱莉亚没有办法,只好给凯特琳办理了退学手续……”
“再后来,凯特琳住院了。”
“药物失去作用后,巨大的痛楚开始侵袭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天只能靠透析勉强维系生命……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我的女儿在透析室里痛苦哀嚎的时候,我这个做父亲却只能在透析室外面,无能狂怒地用脑袋撞墙。”
“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吗?我愿意替凯特琳承担一切灾厄和痛苦,只求她平安快乐的长大……我痛恨我自己。女儿重病缠身,我却无能为力,空有一个德国分部长的头衔却什么用场也派不上。”
“我努力过我真的有努力过,我把凯特琳的状况说给医疗中心的主任听,主任给我的结论是有办法完全治愈,但治愈后的复发概率高达95%……”
“我最终没有采纳医疗中心的治疗方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凯特琳恢复健康后却还要再一次被病痛折磨。那时候我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巫术……只要能换来凯特琳的健康,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替她承担一切吧。我心甘情愿!”
“可是没有,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找到。”
“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去医院看望凯特琳,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她说,爸爸,我们结束治疗,好不好?治疗好痛苦,我就快要崩溃了。每天看着那么长的管子插进我的身体里,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吗?”
“她说……她还说,爸爸,我知道的,我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妈妈每天都会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爸爸你还有工作,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陪在我身边的……”
“她说,她说……她说爸爸,我觉得很遗憾。明明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才刚刚要开始,结果我就要离你们而去了。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和妈妈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好痛啊……我快要崩溃了,我不想再治疗不想再这么痛了……”
说到这里,这个高大的男人红了眼眶,眼泪一滴滴落下:“她甚至,甚至把氧气管塞到我手里你知道吗?!”
“她说,爸爸,拔掉这根管子,我的痛苦就结束了。你和妈妈的痛苦也结束了。”
“她说,爸爸,谢谢你和妈妈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谢谢你和妈妈让我成为你们的女儿。谢谢你和妈妈,从小到大为我所做的一切……为我做早饭、为我梳头发、为我扎辫子,陪我玩陪我唱歌陪我跳舞。谢谢你和妈妈让我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幸福的童年……”
“然后那天晚上,她趁茱莉亚去卫生间的时候,自己拔掉了氧气管……等茱莉亚回来,一切都晚了……”
“你知道我的痛苦吗?”施奈德目眦欲裂,冲着刘轲嘶吼,如同一头怒狮。“你根本不理解我的痛苦!!我只是想要我的女儿回来,我只是想要再抱一抱她!我只是想看着她长大成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我只是想看着她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想听她……想听她再叫我一声爸爸,我有什么错?”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施奈德伏案痛哭。
刘轲抬头凝视着暖黄色的灯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此时的施奈德,不是什么德国分部的部长。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女儿,可怜的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