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现在的朝廷可以称得上一团糟。
左相曹尹霸占朝堂,却失去了往日专心理事的勤勉,只一心钻研权力,讨好皇帝太后去了。
右相倒是有心规劝皇帝,奈何周恒上位后不顾朝政,只在贪玩享乐和彰显权势身上下功夫,对于他人的进言一概不听。
自己家族还屡屡遭受曹家打压,久而久之,心中无奈,也便放任自流了。
大多数官员在太平中生活久了,心里觉得,皇帝此时昏庸一些也没关系,初登大宝难免兴奋一些,等到缓过神来就会上手政事了。
而周恒心里却想,周朝几百年财富,还可以挥霍很久,如太子那般勤政之人,不也没长命嘛。
加上他身边的亲侍并母亲高太后一再纵容谄媚,更是不管不顾起来。
为君不仁,其下必乱。
皇帝贪图享乐,哪会约束他人。手下官员也渐渐中饱私囊、贪污腐败,管什么民生,先把自己的兜里装满再说。
高、曹族人更是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众人又不敢得罪,民间怨言声四起。
与此同时,全国各大势力,手里有驻兵的也悄悄骚乱起来,皇位连周恒这样的人都能插一腿,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被先帝滋养起来的野心开始疯狂生长,边境外族也蠢蠢欲动,休养生息十几年,他们自觉中原将乱,也欲趁机掳掠一番。
而这些,京城里的皇帝官员们一概不知,整日在权柄富贵中醉生梦死。
……
河东,季家。
“借道?”
季愉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自洛阳一事后,季父越发觉得长女才思不俗,又自认为对这些方面不太懂,遇事也喜欢与季愉商议一二。
本欲将其叫到书房议事,谁知半路在院子里遇到了,也省了事。
季父啜饮一口茶,点点头:
“是的,族老与我说,贺家十日前从北境送来了信。”
贺家?
不知为何,季愉心头一跳。
“皇帝薨逝的消息,也就最近才传到北方,这位贺将军动作还真快。”
季父手指轻叩桌面,补充道:
“那封信上,大肆斥责了周恒登基的行为。”
“还说为了维护大统,他要带镇北军斩除奸佞。南下时欲借道河东一带,起兵洛阳。”
季愉皱眉,镇北军久驻北境,此番必然来势汹汹。
写信怕也绝非简单的借道,可能打着把季家一并拉上船的主意。
她们河东粮食充沛,大军南下后就不必担心粮草。
同时也可以借助沈家在文人中的影响力,为之后的图谋做准备。
短短几瞬,季愉脑海里就闪过好几个念头。
这样想着,她语气里便带了些担忧:
“世道将乱,贺家要有所动作。我们从家族方面考虑,还是要仔细斟酌才是。”
季父闻言认真点头。
父女两又闲聊几句,兴致缺缺,随后季父起身去了族中。
亭中只季愉好一人。
她身姿始终端正,此刻抬眼看过这满园景色。
春天就要过去,园子里却还是百花盛开,一派生机之景。
然而这个国家却已如秋天残叶,即将迎来凋零了。
季愉取一花枝,蘸了茶水,在桌面画了个圈,随后分成四份。
若划分周朝兵力,主要就是四股。
其一便是洛阳周围的军力及宫内的禁军,主要是由效忠皇帝或皇帝亲近的贵族子弟组成,需要皇帝亲印调控,现在应该掌握在贵妃和周恒手中。
其二是先帝当年分封的藩王势力。
大多集中在南方,单看不足为惧,倘若他们联手,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余下两股皆是边境守军,北方贺家麾下镇北军及西面的赵家麾下的定西军。
贺、赵二家皆底蕴不丰,是凭借军功一步步走上来的,这些年边境风平浪静,皇帝少有管束,也很少召他们回京。
贺家由贺重山及其子贺骁把持;赵家自老将军死后,便余下两兄弟分庭抗礼。
这两支军队季愉了解不多,难以分析。
西边地远,依目前形势,接受贺家的示好是最好的选择。
……
思忖良久,季愉起身伸展腰肢。
余光注意到,弟弟季安延在不远处练武,她悄悄走过去,并未开口惊扰。
季安延如今十四,却不爱看书,平日里喜好耍刀弄枪,此刻挥起棍来也像模像样,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一套练完,正“呼哧呼哧”喘气,看长姐在旁,连忙放下手中的长棍。
“阿姐刚回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