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似墨的监牢中,两名身穿厚重铁质盔甲的高大狱卒正拖拽着一名死气沉沉的犯人前进。
暗红的鲜血从犯人的嘴角流出,化为一道粘稠的丝线流淌在双手的镣铐上。
他的一只眼已经青紫肿大,睁不开了,另一只眼则半睁着,眼白处布满血丝,瞳孔暗淡无光。
狱卒走到一间监牢外,随手将他丢了进去。
犯人被摔在冷硬的地面上,动也不动。
过了半晌,这名犯人才艰难的蠕动起来,半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
鸡鸣报晓,一缕晨曦照在犯人脸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他只是感到浑身冰冷,轻轻咽了口唾沫,一丝刺痛感从咽喉传来。
晃啷。
犯人艰难抬起冰凉的双手,摸向额头,一股温热传来,像是摸到了熔炉一般,让人感觉非常温暖。
可这股暖流在手中停留的时间却很短暂,镣铐的重量使他不得不将手放了下来。
往日,每当生病时,他都很害怕,怕就这么一病不起,但此刻,却只感解脱。
随着远处脚步传来,那两名高大的狱卒来了,他们轻车熟路的将牢门打开,将犯人重新提起。
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出声道:“他好像发烧了。”
“那又如何,他马上就要死了,这又不影响什么。”
出声询问的狱卒从怀中取出一片粗布,垫在手上,嫌弃道:“我是怕这人感染疫病。”
“矫情。”另外一人打趣道。
犯人被架着,踉跄着脚步被带到了牢狱外,移交到了一队衙役手上。
犯人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囚车,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中暗想:“真好,可以休息一下了。”
车轮滚过凹凸不平的路面,偶尔还要被石头硌一下。
路边的百姓不时朝囚车扔着各种烂菜或者泥巴,其中夹杂的石块会给他再添几道新的伤痕。
小城不大,所以路程很短,不多时,囚车已经到达了刑场。
犯人被押上刑场,四周民众窃窃私语,一些妇人提着篮子,里面放着许多白馍。
犯人看见这一幕,苦笑一声,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起来,死到临头,还是有些怕啊。
不多时,一高瘦的老者来到不远处的案台,他穿着青素衣袍,正在摸着自己下巴灰白交杂的胡须。
老者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神色不耐烦的拿起一卷宣纸,大声朗读道:“罪人陆岚,参与包庇妖人乱党,致使槐阳郡主座下婢女死伤两人,罪大恶极!本县判决,斩!”
场下百姓大声叫好,拍手称快,宛如见证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终于伏诛。
陆岚面无表情,只有在提到槐阳郡主几个字时,脸皮抽动了几下。
宣读完判决书,陆岚身边的刽子手见县丞也扔下大令,就要缓缓举起了手中大刀,对准陆岚的脖子,准备砍下。
可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卖瓜了,卖瓜了,新鲜的西瓜,都来看看啊。”
有一个戴着草帽,推着三轮木车的总角孩童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车上全是湛清碧绿的西瓜,在这已经入秋的季节里显得很是罕见。
孩童快速的推着瓜车来到了刑场的正下方,停下车后,他吐了吐舌头,还装模作样的擦了几下额头。
这一有趣的场景吸引了几乎所有人,那县丞见此有些不悦,说道:“哎,那小子,刑场重地,不是什么吵闹集市,快走,快走。”
孩童闻言微微一笑,清脆的嗓音传遍四方:“大人,您这么多年一直在保护我们元林县,小子无以为报,可是身上没什么财物,只有这一车西瓜。”
“趁着大人您又杀一贼人,特意来此带瓜助兴。”说完,孩童挑一个浑圆的大西瓜,小跑到案台下面,一脸笑容的递了过去。
县丞见原来是孩童的一番好意,脸色略微缓和,令手下人接过了西瓜。
见此,那孩童笑容更盛,转身对着在场众人说道:“大家都有份,都有份,大家跟青天大老爷一起吃瓜!”
百姓见有免费的瓜吃,也都很高兴,跟着大喊。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县丞听着众人的呼喊,哈哈一笑,连忙令人将瓜切开。
如同血琉璃般的瓜瓤露了出来,县丞轻闻了一下,还有一股清甜之气,不由开口说道:“好瓜,今天我与诸位一起吃好瓜,斩坏人!”
就连那刽子手都分到了一瓣瓜,他大口将瓜吃尽后,抬头看了县丞一眼,见对方点头,也利落的举起大刀,直接一刀砍去。
陆岚感到脖颈一痛,接着视角流转,最后倒在地上,看着一摊血从自己眼前流过,空洞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