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尘感受到自己,握着的手的冰凉,像是一块寒冰玄铁一样,白玉般的手在这个还有些漏风的大堂中,格外的冰。
当岌岌可危的温暖将要在风中消逝的时候,朱折回握了回去。
是更有力地,稳稳地回握,略显粗糙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颜尘地双手。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看过来,但是颜尘知道,他知道自己在。
在王大夫话音落了两三秒之后,朱折才抬眼看过去,像是不能接受,又像是深受打击,眼睛里带着的愤恨,还有热血以及盛满的怒意:“他怎么可以这样。”
咬牙切齿的字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冒出来的。
在听到朱折的话之后,那王大夫立刻附和,满脸的都是嫌弃和厌恶。
“总有一天要把他五马分尸,碎尸万端。”
在这样的一来一往中,那种仇恨和愤怒像是能排山倒海一样,情绪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好像能直接把局外人给点燃一样。
颜尘看着两个人沉溺在灭族的仇恨中,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一瞬,尝试用小动作唤醒朱折的理智,但是刚缩了一下,就被捏了捏。
他的手指还在自己的掌心缓缓地画了一个圈,还有点痒痒的。
是宽慰,也是调情。
望着那不像是作假的愤慨,颜尘嘴角抽了抽,这是拿了奥斯卡小金人的影帝穿越过来的吧。
本来还有点担心事态会越来越严重的颜尘,一下子就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反正火在这样理智的人身上应该是烧不起来的,倒是王大夫。
颜尘刚把自己同情的眼神放在他身上,就听见了朱折慷慨赴义的豪言壮语。
“我这就提刀去斩下那人头颅,告慰娘亲在天之灵。”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着他就站起了身,一身带着的肃杀之气萦绕着,像是真的要去取张继的项上人头。
那王大夫在此时也好像理智才略微回笼一样,“贤侄不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莽撞。”
“那让我就这样蜗居在这里,郁郁寡欢?”他嗤笑了一声,“您不了解我,我这人有仇当场就要报。”
朱折刚说完就要作揖,起身离开刚走两步,那坐在主座上的王大夫就叹了一口气。
“你和你妈的脾气也是这么的像。也罢,既然终要报仇,那提前一点也不是不可以,你且随我来。”
在王大夫说出这句话之后,颜尘就意识到了,这才是朱折看似莽撞的目的,他在用最浅显的方法获得更多的资源。
她的背后有点微微地发凉,在心底默默地庆幸自己和他不是敌人。
这要是敌人的话,自己不知道要无声无息地死掉多少次。
这才是大反派应该有的智商和决断力,她也真的意识到之前是朱折让着自己,才没有让自己落下风。
她不知不觉冒了很多细细密密的手汗,在本来干爽的双手之间显得格外的突兀。
朱折当然感受到了,但是他没有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
是逃不掉的,是不能后退的,是只能和他一起往前,一起沉入刀山火海,一起名声狼藉,一起狼狈为奸。
颜尘转头,松开了牵着的双手,然后顺他黑色的衣服,挽住了朱折的胳膊,这是她的回应。
我会在这里,会一直和你在同一条战线。
面前是一堵和周围环境没有什么差别的墙,王大夫带他们来到了这里。
颜尘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环境,有点怀疑老头是不是年龄太大忘事了。
这就是平日里抓药时,她总会经过的地方,少说也路过了几十次,把秘密藏在这里,万一哪个幸运儿路过的时候碰到,然后暴露了呢?
然而当目光转向王大夫的时候,颜尘就打消了刚刚的念头。
原本仙风道骨的老人,在此时此刻像是被时间定格了一样,他眼神沉重地盯着面前墙壁,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然后才缓缓重重地按下了其中的一块石头。
命运的齿轮开始流转,无声无息。
不起眼的墙壁在这个时候才展露出它的奇特,在安静的环境中,它从中间缓缓地展开,像是一幅画卷。
内里的景象和外面的鲜亮不同,是昏暗幽闭的小道,像是一只蛰伏起来的野兽,终于等到了它在等的人。
王大夫伸出了一只手,佝偻的腰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苍老,“请。”而后在原地等着两人的落脚。
颜尘抓紧了朱折的衣角,虽然她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对于未知的事件,对于这个世界并不美好的一面,她还是很慌张。
朱折扣住了她小偷小摸的小手,浅浅的摩梭了两下之后,轻声地问着:“您不随我们一起前往吗?”
眼神里不乏有试探,还有些许期许,但是老头子扶了一把胡子,望着那幽深的通道,“你还指望着老朽这把身躯能出什么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