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梵接过匕首，他素来待人温善，唐青雁没见过他此时的低冷，她心想，小师父果然对她失望了，而且还用匕首指向她。
转念，她又觉得寂梵的做法能够理解，他毕竟是佛门弟子，佛讲善恶，她便是极恶之地爬上来的亡魂，与他终究是对立面。
“在下以为唐姑娘是好人。”寂梵面上看不出情绪。
“我说过，别用这个词骂我。”她不喜欢好人这个评价。
寂梵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他抬起手中的匕首，猛地扎向自己的心口，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刃的地方流下来。
唐青雁瞳孔骤缩，她几乎是瞬间站起身，把他手里的匕首拽出来扔到地上，“你不要命了啊！”
哐当一声，匕首摔到地面碰撞出尖锐的声响。
唐青雁没发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寂梵干净的素袍上沾满鲜血，他的右手按在流血的心口，嘴角却一点点扬起来，“果然，唐姑娘没有枉杀无辜。”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在还在笑。
“寂梵，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发疯的潜质！”她气的把地上的匕首，一脚踢到墙边。
她眼眶因愠而微微泛红，两颊攀上些气出来的绯色。
她是在为他担心，为他生气吗？
寂梵看着手心里的颜色，是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他并没有受伤，匕首碰到心脏的时候，没有扎下去，衣袍上只是可伸缩匕首弹出的血浆罢了。
在刺向自己之前他不知道，而知道那是假匕首后，他难以抑制的开心。
唐青雁没好气骂向他，“还跟我嬉皮笑脸？这要是真的匕首，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真匕首，便意味着她今晚亲手杀了十条人命。
寂梵停下笑意，语气坚定，“若姑娘手染鲜血，在下替姑娘偿命。”
她若罪孽深重，他替她下阿鼻地狱，佛曰因果循环，她的因，他便善果。
唐青雁愣了下，匕首是她离开客栈后才找来的，那些被“杀死”的小妾老爷，都是她下刀，周定旋暗中点穴，把人敲晕来吓唬他们说实话的。
寂梵不可能知晓匕首真假，所以他是真心想替她还命债。
该说他傻，还是太自信？
“你就当真信我，万一我就是个杀人狂魔，我为达目的，压根不会在乎几条人命！”
“事实证明姑娘不是。”
“万一我是了！”
“姑娘是个好人。”
“……”
唐青雁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她虎着一张脸回房间，但却做了一个有小师父存在的梦。
梦的开始是小师父救了她，梦的最后，那枚匕首变成了真匕首，小师父一身鲜血坠落深渊。
“小师父！”她惊醒。
窗外透进光线已是清晨。
她擦去额间冷汗，收拾行囊下楼时，碰到寂梵一同出来，她抿了抿唇才开口。
“小……寂御史，贺家势力聚集此处，此行只为打探，若是遇到危险，你一定要第一个跑，千万别拖累我们！”
前半句让人感动，到后面就……
寂梵浅笑，“在下听唐姑娘的。”
桐乡在舟县后面的高山上，山势复杂适合隐匿，贺家极有可能是假借舟县为掩护，将私盐等违禁物囤放与此。
唐青雁担心暴露行踪，特意选了小路上山。
山路崎岖，林荫密布，唐青雁艰难前行，但石阶霜苔很滑，她一时没注意，整个人向后倒去。
寂梵拉住了她，“唐姑娘，山路不好走，你拽着我。”
她以为要拽他的手，寂梵递过来一根木枝，她扯了扯嘴角，道了句谢。
“丫头，快看！”田老大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们急忙大步走过去，扒开树枝，透过树叶勉强可以看到远处有几个黑影，似乎在巡逻。
“此处必定有重要的东西，我们再往深处打探一番。”
唐青雁找人问过此山地势，山侧虽高，山势连绵处却有一个洼地，是存放物资最好的地方。
当天夜里，唐青雁终于找到这片洼地。
他们躲在洼地外的林子里，而前方篝火通明，来往有许多苦力在搬运着什么，看守的侍卫手持长鞭，不停催促。
贺登也在此处，指着人到处骂，“腿脚麻利点，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这批货有多重要，晚了一刻钟，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瘦小的苦力不小心摔倒，推车上的盖起来东西沉重落下，把他的腿砸的血肉模糊。
贺登又是鞭子挥下去，“想死是不是，你知道这一车铁矿多少银子吗！”
苦力忍痛爬起来继续推车，但他的腿被砸成重伤，两步又倒下，贺登冷笑，“想偷懒是不是，我让你尝尝偷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