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晨回到公司,制癌药厂的经理回上海汇报工作,他又把手中的急事处理了一下,给陈谣打了几通电话,听说桑榆已经术后通气了,可以吃东西,现在睡着了。他也就没太着急,索性把后面几天的事都安排了好,腾出几天的时间陪桑榆。近傍晚时,他去桑榆的公寓拿换洗衣服,桑榆说有个收拾好的包,放在哪里哪里,他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也看到了桑榆早就备好的婴儿车和婴儿衣服,心一窒,再瞧着卧室床上那一大摊的血迹,他再次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让桑榆回到巴萨尼奥的身边了。
出了公寓,一路疾驰到医院,华灯初上,天已经黑了。
把车停进停车场,他大步上楼,迎面撞上一个人,一看,是陈谣,哭丧着脸,神情惊慌,“黎总,我去了趟洗手间,桑秘书就不见了。”
黎景晨迈开长腿直往病房里冲,为了让桑榆能好好休息,他特地要了单人间的贵宾房。病房里是空无一人,病床上被子里的余温残留,床头柜上一杯热茶还在冒着热气,雪白的枕头上,沾着几根散落的发丝,一件他留下给桑榆挡寒的外衣不见了,显然人应该是刚走不久。
一个才做了手术十几个小时的病人,拖着那样的身体,能去哪里呢?
黎景晨简直要抓狂了。
“有没有去洗手间看看?”黎景晨拧着眉,问陈瑶。
陈瑶带着哭音说道:“我都找过了,茶水间、洗手间、吸烟室,外面的阳台、楼梯口,每一个能想到的地方,我都一一找过了,就连隔壁的病房也没刚过。早晨麻醉过了,医生给桑秘书用了止痛棒,她才勉强入睡。上午的时候她精神好点,护士撤了输尿管,说如果觉得能下地,就下来动动。她摇头,然后就闭上眼,一句话也没说。到了傍晚,也就在前一刻,她说想吃点东西,我喂了她一点,去了趟洗手间,结果…结果…”
“知道了,知道了!”黎景晨摆手,返身往走廊上跑去,看到一个手托着医盘的值班护士经过,他一把拉住,劈头盖脸都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男式上衣的女病人下楼。
护士瞪大眼,询问地看向后面跟着的陈瑶,“他不会说中文?”
陈瑶忙翻译。
护士把医盘放到值班台上,拉下口罩,黎景晨认出她原来是那天桑榆塞钱的那位护士。
“你是在问你太太吗?她在前一刻,才让我把死婴抱给她,说要看看,还特地让我给死婴换了新毛衫和包被。怎么,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陈瑶也顾不得黎景晨和桑榆的真实关系,忙翻译给黎景晨听。
黎景晨重重地闭上眼,只觉天昏地暗一般。不要说,桑榆抱着孩子走了。一个病人,一个死婴,会干嘛呢?鲍西娅会做傻事吗?如果她敢做,他是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是的,永远都不。
护士见黎景晨突然的脸色,慌了,“他太太不在病房吗?”
陈瑶抿着唇,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们。
很快,整个住院部的医生和护士都知道了,妇产科区走失了一个病人,这怎能说都是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医院要负一点责任。院长也被惊动了,全院就差把每一个角落都翻了遍,还派了人出去沿着医院外的几条街道找。
晚上十点钟时,一点桑榆的消息都没有。
黎景晨开着车,又回了桑榆的公寓,甚至还去敲了陈述的门,陈述不在家,桑榆的公寓里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他不知桑榆还有没有朋友,也想不通她能去哪里,他也想给巴萨尼奥打电话,如果巴萨尼奥能让桑榆好好的,但他没有电话号码,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把车开到外滩,对着滚滚东流的黄浦江,疯狂的嘶吼,无力的泪水夺眶而出。
手机突然一响,是医院的卫主任打来的,说有点急事找他,黎景晨心中一喜,拭去泪,飞车赶到医院。
卫主任的神情很严峻,领着黎景晨来到一个无人的办公室。
“黎先生,你是不是爱上了桑榆?”卫主任问道,口气与好奇无关。
黎景晨望着她,一点都没迟疑,重重地点了点头。
卫主任怔了半晌,可能是很惊讶他如此的坦白,“从你第一次陪她来产检时,我就看出来了。正因为这样,我才冒险说你是她的爱人,为她签字,动了手术。按照医院的规矩,你是无权的,但我知道你在意她,就破例了一次。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得这样。你知道一个刚动了手术的产妇这样跑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吗?刀口会裂开,有可能感染,会发高烧,大出血,现在正是寒流来袭,外面温度这样低,她再染上风寒…”卫主任音量一低,“情况严重的话,她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是不是怕她有生命危险,追究起责任来,一层一层推下去,因为你让我签字,你会有脱不了的干系?”黎景晨尖锐的问道,眸光咄咄盯着卫主任。
卫主任脸一红,目光躲闪地移向房门,“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这不是件小事,是大事,我也是为你们好”